他開始‧在家上班

我先生他，從前幾周開始，不用再去公司上班了。

要是平常，小孩去上學、大人去上班之後，整個家就都是我的。

我會先讓髒衣服進去洗衣機裡，等待洗衣服的空檔，可以播放輕音樂，悠閒地吃早餐看點書，甚至如果能有什麼好劇，我也可以追個一集，彌補一早起床幫大家準備早餐的匆忙。喘息的時刻不長，因為接下來還得整理冰箱與構思晚餐的菜色，盤算要去市場採買補給哪些食材。

萬萬沒想到，當疾管局宣布新冠肺炎確診人數破百的那周，先生的公司也宣布要開始在家上班。本以為他上班只是用掉書房的某個角落而已，結果不是只有這樣。當我送小孩上學回到家之後，他穿著襯衫卻配條內褲的攤坐在沙發區滑手機，說是正在等待早上的線上視訊會議。會議進行時候，親音樂當然不能播放，空氣中便只剩下洗衣機運轉的隆隆聲音。

當然也不好意思整個早上一直，只是追劇。

我看書好了。只是看到一半，他跑來說想要我手沖一杯咖啡提神，還指定要薩爾瓦多黑蜜處理的那款咖啡豆。整理冰箱食材時，他悠晃到廚房門口，說中午想吃什麼呢？我盯著冰箱剩下的半顆高麗菜說，水餃下一下簡單點吃，他說很想吃我做的乾拌麵，還有酸辣湯。

先生開始了襯衫加內褲的在家上班生活，襯衫讓他看起來像隨時在戰場上的士兵，內褲讓他偷閒地在家悠晃自在。我看著他偶爾發閒，想請他順便倒個垃圾，卻盯著他的正式襯衫又作罷。

他是在家上班的上班族，而我，我本來就是在家上班的家政婦，早上得以脫下圍裙，看書聽點音樂，為了他又再度將圍裙披掛上陣，那屬於我的喘息悠閒，全部都暫停了。可惡，新冠肺炎。

今天早上我步出家門，決定在市場上來回散步一圈耗一點時間，雖然戴著口罩，但還是覺得自己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我想，他不只是用掉書房的某個角落而已，也用掉我白天在家自由的空氣了。

聯合報已登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