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覺在24歲時不得不接任暫代住持,這也是父親45歲的覺如打得盤算,他本想仗著自己是親鸞的曾孫,用血緣優勢去統合淨土真宗,將大谷廟堂(本願寺)置於最高位,卻招致門徒反感、資金流失,覺如決定讓好人緣的兒子暫時頂替,自己避鋒頭退下緩和與門徒關係。
存覺在31歲時,結識開創興正寺36歲的了源,兩人互相交流學問,怎想會成為父子斷絕關係的契機,了源聰慧過人,信徒、香火及名聲大噪的興正寺超越覺如在的大谷廟堂。
1322年(元亨2)父親覺如終於忍無可忍,解除兒子的暫代住持職務,存覺在32歲時被逐出寺門,理由是他在教導了源過程中,混淆舊有佛教教義,覺如帶領親鸞教團、固守教義,彼此思想水火不容。
現在看來直白就是:地位被威脅了。
反正給我的感覺就是某些老一代抓著權力卡位,不讓年輕人出頭,歷史到今天永遠在重演,隨處都可以代入。
可憐的存覺從此帶著妻小流落四方,前往近江投靠親戚,遠走奧州,出自東國門徒請求介入幹璇,隔年在了源勸說下進入興正寺,寫下『淨土真宗要抄』、『諸神本懷集』、『持名抄』等等,存覺33歲時住進正興寺,了源長達4年時間建居關照,讓他能專心著書並顧全妻兒。
了源支援存覺的經濟面,請益佛學卻未拜師,兩人情誼亦師亦友。
1328年(嘉曆3)興正寺從山科遷移比叡汁谷,前年改名『佛光寺』除了後醍醐天皇賜號,由來是佛光寺的香火鼎盛遭到有心人嫉妒,偷出佛像丟棄在荒野,不料佛像大放光明而很快就被尋獲,因此天皇御賜寺名。
了源改名佛光寺(興正寺是以前覺如命名)主要還是想和大谷廟堂劃清界線,而存覺也默許了。
存覺和妻兒安分過日子寫書,卻又碰上火災佛光寺化為灰燼,生活再次陷入困窘,四處輾轉流離,1335年(建武2)原本一直支持關照他的了源,在伊賀國山上遭受盜賊襲擊而死,存覺備受打擊。
隔年存覺46歲時,父親覺如66歲,為了避禍南北朝紛爭戰火,當時御影堂和親鸞像都沒了,從大谷帶著數十人投靠,覺如睽違16年找上自己親自放逐的兒子,存覺不計前嫌接納父親。
當時新興法華宗布教崛起,存覺在被推出前往備後當真宗辯論代表,保全其他宗派臉面,加上他學識豐富、著作無數,請託絡繹不絕。
可惜和好也不過四年,覺如再次聲明存覺思想和親鸞教義背離,又發表斷絕關係,當時已是80歲高齡依舊頑固,一斷就是8年,後面和好也是為了現實困頓因素。
雖說如此,存覺並未怨懟父親,在覺如喪儀法會上盡心辦理,他在70多歲執筆註解親鸞大作,對艱澀的『教行信証」6卷『六要抄』進行說明的仔細好懂,初次有人完成全卷註解,到後來室町時代蓮如布教大有幫助。
存覺84歲圓寂,漂泊無定的一生,父親眼中的異端,超越宗派結識許多友人,在放逐期間生計困窘時,佛光寺、東國門徒、天台宗和真言宗的人伸出援手,比起「追求救贖自我或眾生」他更像是追求新知見解的學者,就算被逐出寺門、剝奪住持,不願意活在固有觀念父親之下,求知精神吸引人們追隨,了源請託執筆等等。
可惜他的著書多作為專門學者研究用,並未翻成現代用語和流通於民間。
興正寺前段淵源流變、說實在這段讀得很渙散,數次大火遷移文獻不全,時間線牽得艱辛,對於一個吃人設歷史偏好控來說,要正經八百的佛教分裂流變,頭快看禿而耐心找出感動亮點的自娛,看到以下這段有畫面而瞬間醒了。
剛才說到原本一直支持照料存覺的了源,在伊賀國山上遭受盜賊襲擊而死。
1335年(建武2)12月冬日,創建正興寺的了源上人,因香火鼎盛、名聲高漲招致嫉妒,先有佛像被盜,後來遭受暗殺,他在伊勢國(三重縣)鈴鹿山中被盜賊擊殺,了源氣息奄奄、已說不出話,沾滿鮮血顫抖地在袖口寫下:「我今天會死,必然是前世惡報因果,請神佛莫怪這個人,他將來必定會痛改前非.....」
他掙扎著向西方合掌後死去,字字如在眼前動容的不只是我,誰能不被戳到淚點呢?
在旁邊的盜賊受到打擊、頓時悔恨交加殺死一位慈悲的高僧,將了源的遺體埋在櫻樹下,帶著血書衣袖去本山自首請罪。
當僧侶門徒悲慟趕到,挖出了源上人遺體進行火葬,並在那裡建碑時,雪中有花瓣飄零,眾人抬頭驚訝眼前光景,嚴寒冬雪中的枯木,仿若悼念瞬間綻放滿樹淒美櫻花。
了源上人遇害地在
七里峠(三重縣伊賀市和滋賀縣甲賀市間的山口),也有一說是了源死時血染雪地,勝似櫻花綻放而命名
桜峠。
了源和存覺相互信賴,對親鸞的教義詮釋以及布教曲折,興正寺在遷移、再建、祝融之災中,終於於明治時代期間於現址安身。
罕見的紅白梅左右各一株的對稱,前年開始本堂圍起整修,暫時看不到在三門中成畫的全景,早開的紅梅香氣濃郁,光線上的門扉明暗、木上雕花彷彿聞之而應和綻放。
興正寺魅力在於無論去多少次都是經典的三門,每年只要聽聞梅花綻放,依然忍不住再繞去探望,也許是醉心紅白梅的精巧對稱,或是懸掛六角形吊燈籠的輝煌,各司其職的調和之美。
想起幾年前大雪,途中夾落成刺骨雪雨,縮在柱子旁冷得特別牙關打顫,旁邊有一家人冒著雪經過,父親特意對兒子說:「你看!這是櫻花啊!雪中櫻花。」
我試著想像紅梅被認錯的心情,一方面是凍到不行,一方面是不好多嘴掃興,事後輾轉權衡自身傲慢,小心翼翼摸索世間的目光,在人們眼裡是多麽相似,自認唯一做對的是保持沈默,無意破壞朦朧帶給他們美好的旅行,那是那家人回憶裡的美感。
至今我還是能想起那位父親說的每個字,凍僵的耳畔卻始終難以分辨,記不起來他的口吻,到底是很雀躍想告訴兒子,我們今天看到雪很幸運,還是只是教育日本櫻花長這樣,更希望是前者。
興正寺的梅隨著雪消融重生,流淌在我心底成為渾濁不清的一部分,有若櫻花模樣的紅梅。
參考資料:
存覚上人のこと (1) ~ 父・覚如と生きた人生とは
http://syuronoki.blog.jp/archives/1073161896.html
http://indoor-mama.cocolog-nifty.com/turedure/2012/12/post-1f4f.html
了源上人と一期記
http://echo-lab.ddo.jp/Libraries/真宗研究/真宗研究11号/真宗研究11号%E3%80%80005奥%E3%80%80博良「了源上人と一期記」.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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