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祝福：當生命影響生命

女兒學校因為疫情不斷地延後畢業典禮的時間，最終等到學校復課，順利的完成畢業典禮。雖然家長不能參加，但慶幸孩子在充滿愛與祝福的氛圍下，帶著自信的小花繼續向前飛翔。 當天晚上收到了老師的訊息，內容大概是： 今天中小班弟妹送禮物給畢業的哥哥姐姐，弟弟送給姐姐後，一度離情激動，坐在姐姐腳上，緊緊抱著姐姐不放，直到我們輕聲跟他説：姐姐只是從幼兒園畢業，並沒有從家裡畢業，每天還是會在家裡陪伴你。弟弟才釋懷，放心的回座位坐好。

我想這是姊姊在幼兒園的生涯中，除了生心理上的健康茁壯，在弟弟加入幼兒園生活後，應該讓她得到不一樣的生命養分，也讓我釋懷了選擇讓他們同班的心結。 由於姐弟的幼兒園沒有過多認知上的教學活動，採取的是混齡的教育，姐弟剛好會在大班跟小班的時候同時在校，當時對於是否要讓姐弟同班的問題困擾許久。最終，我選擇放在同一班，一方面熟悉也喜愛兩位老師的帶班風格、一方面私心覺得這是姐弟兩人一生當中唯一可以當同班同學的機會，加上班上歷年來有好多手足同班的美好經驗，因此覺得這應該會是不錯的決定。（不過姊姊可以照顧弟弟絕對不是原因，本人畢生最討厭聽到的話便是：老大是女生就可以照顧弟妹這樣犯規的話！嗶嗶嗶！！！） 然而，為人父母者在每次為孩子做決定的同時，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決定所會產生的後座力與火花。 就在他們一起開學沒多久，姊姊面臨了一場很意外、很特別的失敗與挫折經驗，我們展開過很多次充滿情緒高張的對話，然而生氣的是她、充滿愧疚的是我。 姊姊一向不屬於凡事會直球與人對決的孩子，這次的崩潰一定是嘗試努力、修正、調適後，確定自己無法面對而震撼拋出的強勁火球，我和先生欣然接受，也非常感謝她的怒吼，這讓我們知道我們的關係是平等的，也看見她一路不求回報溫暖的付出，雖然結果不如自己預期。所幸，最後證明溫暖的力量雖不是特效藥，但堆疊起來卻能穿透一切。 讓姊姊怒吼的原因，便是弟弟。弟弟的幼兒園新生活完全出乎大家預料，他與這個世界的碰撞也強烈的撞擊著我們，攀爬學校大門要逃學、可憐的實習男老師陪著他挖地洞找回家的路、手拿著隱形望遠鏡告訴老師他已經google map完畢回家的路線......，看似一連串笑果十足的逃學威龍，實際上迎接我們的卻是一連串的挑戰與惡夢。姊姊更是沒有選擇的站在前線，看著與別的小班弟弟妹妹完全不一樣的弟弟、聽著大小不斷關於弟弟的客訴，彷彿崩塌了她2年來在學校建立的開心、完美、無懈可擊的學校生活。弟弟那些充滿政治不正確的表現，不自覺在心中與身為姊姊的她畫下等號。 因為我們忙於處理跟面對弟弟的與眾不同，心中也覺得姊姊已經可以勝任一切，並沒有察覺她的異常，直到某一天一起洗澡的時候她跟我說：「為什麼弟弟要跟我同班？為什麼他就不能像其他弟弟妹妹一樣？為什麼別人的弟弟都很好？為什麼他都教不會？為什麼上帝要給我這個弟弟？上帝選錯人了，我不是好姊姊......」，好多的為什麼我也好想知道，姊姊的每個問題幾乎都重傷了我，但我很感謝當下的自己，我跟孩子道歉跟道謝。 從來我們都不要求女兒必須當個好姊姊，手足可以相親相愛是上天給予最美的禮物，但是沒有責任需要承擔彼此的人生，排行就只是來到我們家的先後順序，是一個修了百年的緣分。 幾次的對話，我除了明白的告訴姊姊，爸爸媽媽目前處於的狀態（我們從來不避諱跟孩子示弱或表達我們的失敗，因為我們也不完美），也對於忽略她的感受深感抱歉，但必須讓她知道，她依然是她自己，就算她是弟弟的姊姊，她依然可以做自己，雖然弟弟的不完美會間接影響她，但她不需要負擔解決問題的責任，她陪伴著弟弟已經是給弟弟在學校生活裡最強大與溫暖的力量，而且沒有人可以像她做的這麼好。 我也明白告訴她，她什麼都可以不用做，跟以往一樣跟同學開心的玩、每天繼續髒兮兮的回家即可，弟弟得自己面對他與這個世界的碰撞，爸爸媽媽與老師會幫助他長出更多力量。 就這樣我們一家一路跟著弟弟走在非常踉蹌的新生活裡，我們沒有要求姊姊一起加入這場沒有盡頭的馬拉松，但她卻偷偷地換上最耐跑的慢跑鞋，低調不張揚的跟我們一起跑。沿路遇上的坑洞與障礙，往往是她神救援接住了弟弟、接住了快要無力的爸爸媽媽。就在她大班下學期開學沒有多久，某天他與弟弟坐在沙發上聊天，只聽見她告訴弟弟：「你很棒，越來越棒，姊姊畢業後你就是更有能力的中班哥哥喔！但是如果真的需要幫忙，要記得去找老師或是OOO（班上幾個很靠譜的同學名單），他們都跟姊姊一樣會幫你的。」此時已經不知道流理臺裡的水是洗碗水還是淚水......。 昨天是弟弟中班生活的第一天，沒有了姊姊的羽翼，小小的身影背著書包、拖著棉被袋、外加一把雨傘漫步走進教室，突然回頭很大聲的對我說：「不要拍照、不要看我、快點回家。」我幾乎可以感受到身旁家長們口罩內一定在憋笑......是的！我家兒子再一次搞笑登場，不過我知道他準備好了，但希望不會再是大鬧一場！ 至於姊姊，她終於也踏上人生的另一個階段，我不知道她會怎麼彩繪她的新生活，但我知道她會帶著這些年來累積的養分繼續向前。放心，媽媽會一直陪著妳，每一天依然會在離開家門或校門前祝福妳有美好的每一天，當然不美好也沒關係，回家後爸爸媽媽跟弟弟會陪你一起生氣跟哭泣，我們一家因為有妳而更美好，希望妳永遠可以愛著妳本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