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09|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臣服

精心算計的虛無
辦公室內傳來陣陣罵人的聲音,聲音之大連間隔2間的辦公室人員依舊聽得清清楚楚,製造部副總Ricky坐在長條會議桌的頂端,拿著像一支像高級鋼筆的綠色雷射筆,揮舞著綠光指正報告人經理Jean的簡報,簡報筆的亮度應該有20mW,相當的刺眼,加上Ricky的大嗓門,會議內的氣氛頓時凍結感覺像冰天雪地,凍僵每個人的臉,這是每週週會必上演的戲碼,別的部門都只開早會及月會,偏偏咱們的Ricky大帝,為了展現他的管理技巧與超高的效率,早追、晚追、週追、月追,再加上不定時的電話遙控,再怎麼懶散的人在他的陰影壟罩下,也都能擠出亮麗的成績單,當然這也並不是沒有好處,因為老闆眼前的紅人非Ricky莫屬,獎金、紅利源源不絕,或許這也是一群每日苦哈哈的部屬,還願意留下來的原因。
會議結束後Ricky一個華麗起身,迅速拿著Notebook踩著亮到會反光的皮鞋,嘎嘎作響的往下一個會議前進,一天八小時的時光,Ricky總能用會議填滿一半以上的時間,他喜歡在人前展現他的才華與協調能力,逼迫別人在公開的場合啞口無言的快感,總能令其感到沾沾自喜,採購部的經理Morgan、行政部的經理Linda,總是他的手下敗將,雖然它們三個是來自同學校的學長與學妹關係,私下的情誼可以緊密,但在競爭的場合誰也不能讓誰,這樣的衝突讓原本感情還不錯的三人漸行漸遠。
人家說讀理工的人比較理性,放在Ricky的身上一點也不為過,從學校畢業後,他總是汲汲營營的朝向畢業前就已經規劃好的版圖前進,計畫與規律再加上要求與效率,使其事業野心一片片的拼貼完成,從原本一個小小製程工程師,經過他不眠不休的努力、再加上逢迎拍馬的迎合主上(每一位主管),主任、經理在六年內迅速攀爬,當時在公司還造成小小的轟動,不到三十歲就創造了史上最年輕的經理,人家說基層主管只要努力就容易取得,中階主管難攻易守,但只要跟對老闆,順勢而為卻也不是不行,但很多人皆會停滯於此,因為高層老人當道,各個狡猾如狐、政治算計精明,霸著高位的權勢與錢勢,不停留個一二十年賺飽它,豈能輕易拱手讓人,Ricky經理之位守了八年,狼子野心終究還是等不及,他抓緊一個機會幫老闆設了一個局,一個美女供應商迷惑了老闆,使其身陷桃色與賄賂風波,再密的蛋還是會有裂痕,因為誤用不良零件,造成產品的大量瑕疵與公司極大的損失,Ricky的老闆因此黯然下台,後續的戲碼,當然是由Ricky充當救世主,快速的消彌所有的缺失,挽救公司聲譽與大量損失,協理之位垂手可得。
Ricky的位置越爬越高且權勢越來越大,原本他對職涯的算計都在掌握之中,但他從來沒有想到,人越往高層越多的政治角力與手段可能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充當總經理的白手套,竟也是他不得不執行棄車保帥策略之一,當然,因為這件事過於私密,多年後的副總職位是一個最好的保護色與酬庸,公司內永遠的最年輕的一級主管讓Ricky戒慎恐懼。
遺落身邊的明珠
這麼些年來,Ricky的心思都在職涯的路徑規劃,因為他的努力與計算,一切的成就都在他一手掌握中,只是在他的老婆美如心中,卻是一個很大的遺憾,Ricky每日早出晚歸,當年熱烈追求他的年輕小夥子在權勢的誘因下,對她的熱情日益消散,兩人的相處外表是夫妻實質像室友,因為美如從事公務員,規律的生活及家庭為重的心態是她的重心,她感性且重生活品質,兩人平日的溝通總是在電話兩端或Line的訊息中互動,美如與Ricky為此吵架好多次,冷戰與不定時地將離婚協議書攤出來的威脅也變成了家常便飯,幸好美如有強大的宗教信仰與眾多教友的支持,另外尚可維持家庭的最後一條線,是Ricky還會陪著美如假日到教會禮拜虛晃一招,因為在Ricky的眼中,宗教不過是一群虛弱無助且無知的人們的安慰劑,要不是為了安撫美如每次的無理取鬧,他才不願意踏入這個只能唱唱歌或摸摸頭,就私自以為能擁有無限喜悅的天堂。
公司為保護重要幹部,每年皆會提供高階主管全身健康檢查,每人皆會有三萬元的預算,從一般性的癌症篩檢、腸胃道偵測到核磁共振及腦部檢查的健檢套餐都有,美其名是福利,更是避免讓公司掉入經營風險的漩渦中的一種便宜的措施,Ricky上個月已進行過例行性的檢查,這幾年雖然如拼命三郎的工作,應酬吃飯一個也沒少,但健康檢查依然充滿了藍字,只有腰圍過大、總膽固醇有點過高及肝指數稍高,私底下他還私自竊喜他總能得到上天的眷顧,星期六難得的休閒午後,他記起了休假前人事交給他的健康檢查報告,美如為了煮一頓美好的晚餐,中午過後就到大賣場採購,Ricky享受著多年來為了降低壓力啜飲烈酒的習慣,邊喝酒邊打開健康檢查報告,藍字依舊、紅字還是那幾項,只是這次出現了一個怪異的紅色字CA19-9 2500,報告後面醫師還建議回診確認,只是因為Ricky對自己的自信,健康報告就好像閒暇看小說般的輕描淡寫。
因為公司最近一個新產品過度紅火,生產線的機器爆火運行,會議比平常更滿,往常會議中總能聽到Ricky咆嘯的指責,近幾次會議總是看見Ricky面有菜色的端坐椅子不發一語,疲憊與莫名其妙的胃痛與背痛不定時的竄出神經,看了好幾家腸胃科吃藥打針好似都不得緩解,在一次深夜痛到躺在地上掙扎時,靠著美如強押往公司健檢醫院急診,醫生看著X光照片與先前的健康檢查報告後,立刻再追加電腦斷層,醫生叫進了Ricky夫婦,開門見山說出胰臟癌第四期且口氣有點指責Ricky,為何幾個月前的體檢報告異常拖到現在才來,5年存活率只有10%的宣言,讓兩夫妻沒有心理準備,美如紅著雙眼不知所措,Ricky面無表情,因為他不能讓別人看到崩解的巨人自尊。
圓滿幸福的生涯
職涯發展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滿足個人內在的需求是第一要件,但如果他必須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也或者他只是自私的偋棄與漠視親密相關人等的需求,最後所得到僅是自己開心、但別人都不開心結果,這似乎不是職涯發展的最終幸福,且人生的旅程中,相伴我們的幸福感,除了職涯過程中,尚有朋友關係、親密關係、親子關係、婚姻、財務、智識、嗜好、心靈….等,只是每個人所願意投入程度的不同,Ricky一心只想填滿自己對權力的私心,殊不知這一個偏差的心態使其一步步推向職涯的險境(犯法的邊緣)、親密關係不保、身體蒙死神召換,那每個人該如何避免這可能的心靈的偏差呢?良師益友的關係建立是第一要件,人的眼界終究是有限制的,有一群隨恃在旁的好友互相提醒可隨時幫自己調整步伐,第二建立穩定可依靠的親密關係,誰會在你最危難的時候陪伴在旁,只有那心靈相依的那個人才是一生最堅強的靠山,第三保持誠信與仁義的中心思想,成大功、立大業固然重要,但取之有道的功成名就卻是讓你永保正道的永恆,第四維持人生旅程需求取得的平衡分配,過度偏執皆可能產生失衡,Ricky過度偏執職涯的成功,其他過度匱乏的需求也在後來的旅程中產生反撲,第五勿忘靈性的成長,人生旅程終將一死,無人可以避免,且無常常在你最無明的時候,悄然而至。
回首成春,當下即是
春天在三個月後悄然而至,原本以為在銀彈的攻勢下,使用最好的藥物,Ricky依然可以一手掌控人生的勝利,以前職場上的呼風喚雨或許可行,面對上天給予人們短暫的生命權利,真正的主人還是那一個高不可攀的上天,Ricky止痛藥打得越來越重,因為疼痛與切除了部分的腸胃,他槁木死灰的躺在病床上,因為呼吸越來越急促,護士幫忙裝上氧氣呼吸,只是呼吸的方式越來越怪,一般人會正常呼吸,此時的Ricky卻吐氣的越來越厲害,根據看過太多死亡案例的看護告知,這是死亡的前兆,美如帶來了一位牧師幫先生禱告,無法言語的Ricky掉下了眼淚,此時牧師詢問Ricky是否願意臣服神並追隨神到天堂,美如感受到 Ricky左手似乎用盡所有力量緊握傳達他的意願,牧師接引Ricky往神的道路後,Ricky的心跳漸漸地趨於停止,此時的美如沒有哭,反而心中釋懷了。
教堂上正舉辦著Ricky的追思禮拜,沒有邀請公司同事,只有幾位親戚與朋友出席,場面肅穆,沒有任何的花俏,這麼多年來Ricky靠著虛假的面具活出了一個看似功成名就的人生,卻是一個不折不扣失敗的生命,職場上的孤單與虛幻的掌聲,疏離與崩解的家庭,貌合神離的婚姻假象,似真又似假,美如看著手機上碩果僅存老公的年輕笑臉,再看著十字架上的耶穌,她感覺那一年自信開心的老公又回來了。
生涯設計師-郭銘樂Robert
(NCDA CDA 國際職涯發展諮詢師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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