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香水》：嗅覺的親密想像──男人的親密是感官、情慾與情感的混成

親密感的驅動

《香水》是葛奴乙的一生。他在不被期望的情況下出生，是沒人要的孤兒，他憑藉著天賦本能及求生意志在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下來。他從沒有過親情及朋友，沒有任何關係，唯一有的就是他異於常人的「嗅覺」。這個具備天賦卻關係孤寂的男人，他的故事要討論什麼？

男人雖然對親密難以語言表達，甚至連身體都很僵硬，要抱抱也不會，但不表示他沒有這需要，事實上，男人常常被親密感驅動，以「行為化」表達訴求，例如政治人物常在挫折後轉向支持他的群眾尋求溫暖，雖然嘴巴不說，但我們都知道他在「討抱」。

『男人的親密是感官、情慾與情感的混成。』葛奴乙用嗅覺尋找屬己的親密關係藉以生存，這是故事要說的。

葛奴乙靠著嗅覺、嗅覺記憶，以自戀的方式尋求被愛，他以人體製成的香水，藉嗅覺想像被愛護、被擁抱的感覺，如同賣火柴小女孩在冬夜以微火想念祖母，火焰溫暖卻稍縱即逝，他越點越多，傷人而不自知，變成危險情人。

當火柴用盡，他體會到深深孤獨，將追尋到的完美香水倒在身上，讓自己被群眾吞噬，化為永遠的同在。這是同《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的男性版故事，在生存以後，追求愛與被愛，用碩果僅存的方式與他人建立連結。

他們不懂分辨情感，內在整團黏在一起，他們不懂關係界線，常燃燒殆盡或自我中心；因為缺乏被照顧的經驗，情感像個野獸，有時貪食不知滿足，有時荊棘滿身不准別人靠近，即使如此，他們還是需要愛與被愛，還是會被親密感驅動，行為化尋找所欠缺的。

心理動力：嗅覺引發的親密想像

葛奴乙某日送貨至巴黎時，在街角聞到特殊香味，是一個賣梅子的年輕女孩。葛奴乙一直聞著她身上味道，渾然忘我，為什麼會這樣情不自禁呢？因為這是他表現親密的方式，然而在社會上很怪異，為了怕她尖叫，情急之下摀住口鼻使她窒息了。

死亡氣息是葛奴乙自小熟悉的，也不在乎，反倒是希望能保存女孩的味道。葛奴乙的鼻子發現有些人特別容易被他人喜歡，不是因為長相，而是那些人散發出來的氣味，而最棒的氣味就是女孩子的體味。他想保存它們，於是想出複製成體味香水的作法。

葛奴乙的嗅覺回憶能使他以自戀的方式自我撫慰，這是他認識世界、擁有關係的侷限，同時也是他學習調配香水的心理動力，為了調配最完美的香水，為了體驗最親近他人的安心感覺，在一切的物質成分失敗後，最後他乾脆從人體萃取，殺害了12名香味迷人的年輕女子。

他從不知道如何建立關係，也或許他從未覺得有人願意與他建立關係，於是他以自戀方式──讓自己倘佯在香水裡，藉此建造／想像屬於自己的親密。這堅毅的行為，說明了男人追求愛與被愛，但也常是感官、情慾與情緒混成一團的心理動力，然後在葛奴乙的主觀故事裡，是以嗅覺對關係的想像呈現出來。

什麼是「自戀」

自戀（narcissism）概念源自精神分析學派，佛洛依德認為是投向客體的愛遭到挫折，只好返回自我，這是一種防衛機轉，簡單說就是沒有人理你，只好自己跟自己作反應，以避免人際挫折。

不對別人可能的反應互動，就是「自我中心」，自己解釋、自己想像、自己安排，兒童期有時候會有「想像的朋友」也是源自於此，然而成人後若仍如此，便表示害怕人際關係而退縮到自己的洞裡，當事人也通常會出現空洞感、低自尊、需要讚美、憂鬱症、明顯攻擊性、情緒障礙、關係困難、缺乏同理心及移情等。

• 延伸閱讀： 【人際關係】走向真實的關係：「自我中心」不等於「自私」，但常是孤單的

嗅覺想像的內容

男人以嗅覺來體驗／想像情感的相關作品，還有電影《女人香》、糯米團歌曲《巴黎草莓》。如果男人仔細回想，其實我們都不會陌生，尤其是夏天，在光與熱的映照下，女人的體味揮發，混和著性別賀爾蒙，形成那一種特殊的味道。那種氣味令人神魂顛倒，意亂情迷，陷入潛意識的遐想裡，是視覺外能引起男性「發情（發生親密感體驗）」的感官經驗。

還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的男人，試著回想你曾聞過女孩髮香是什麼感覺（嗅覺），那代表著一種溫柔、母性、舒服、放鬆的親近感，你撥弄著女孩又細又長的頭髮，任它從指縫中滑走（觸覺），不知為什麼喜歡而重複著。那就是我們對女人及親密感的想像，目前，我能辨識的親密聯想有以下四種。

1.『乳香』： 濃郁氣味，類似牛奶、乳酪，遠遠就可聞到。關係聯想：母性、溫暖、依賴及性慾等回到母體中的感受，其實有點危險，多聞幾次會情不自禁。常見於豐腴、胸部大及皮膚白的女人。

2.『檀香』： 濃烈氣味，很像高樑酒，有點辣有點腥，香味混合汗味，關係聯想：安心、可靠、依賴及性慾。常見於身材高壯、皮膚黝黑、從事勞動的女人。

3.『桂花』： 淡淡清香氣味，令人感覺純淨，需靠近一點才可能聞到，關係聯想：純潔、單純、孩子氣及性慾。常見於身材嬌小的女人。

4.『人工香氣』： 人工香氣多數是濃臭，若是廉價香水則令人想吐，而不管是什麼花香、水果味，也都跟人類沒有關係。關係聯想：掩飾什麼的神秘感及性吸引力。常見於社會化、風塵味重或年紀大的女人。

嗅覺對男人所引發的，是感官、情慾與情緒混成一團的親密，可以解開分辨的，需要刻意練習，這可以是男人學習情感覺察的開始，也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關係。看完電影後，請男人回想自己曾有的親密感，是從哪一種感官經驗入手的吧，就像糯米團歌曲《巴黎草莓》的第一段歌詞：「有個黑影飄啊飄啊飄過我的面前，我想知道你是誰。跟著你的背影散發出來一種香味，喔，那不是香水。剎那之間空氣全都凝結，只有你的香味在我面前。曾經聽說可是卻又從沒真的見過，就像巴黎的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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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片長：147分，上映日期：200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