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李昱蓉
過完一個最長的暑假,這年的開學,風波連連。繼陽明交大新生手冊上「交通」兩字縮小,遭疑矮化交大
事件 ,國立清華大學學生會會長的新生致詞也掀起軒然大波。
清大學生會的
該篇貼文 迅速在幾天之內,累積了超過 1.2 萬則的留言和近 3000 次的分享,其中有褒有貶,更多的是有點傻眼、或在看好戲的群眾。
客觀而言,如同許多留言點出的,會長的一番言論之所以如此備受抨擊,是由於講稿結構鬆散,且通篇論述像是某種流水帳式的自傳,充滿自我吹捧,論點不清,讓人摸不著頭緒,亦難引起聽者共鳴。不過,除了反思講稿的論述結構、邏輯、以及該校學生會的運作,其實,從稿子的內容反推撰文者心態,不難看出,稿子中陳述的不少事件出發點都是「比較」。
固然,今天被推向砲口,受大眾無限檢視的是在此場合失言的清大學生會會長,但仔細審視演講內容,我想,裡頭的某些價值觀不過是整個社會的縮影罷。檢討別人之餘,我們或許也可以花點心思想想自己是否也曾在言談裡、甚至是心態上有過類似的偏差。
什麼是比較心態? 一路走在升學體制裡,或許不盡安穩、但也不過於顛頗的升上大學,大部分的台灣學生所習慣的教育,是在讀書考試裡,經由與別人的比較、競爭,取得成就感、脫穎而出的過程。教育現場對考試的重視,使得過去科舉時代「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辛酸血淚,如今仍是斑斑可見。
比較並非華人社會獨有,或許更該說本來就是人的天性。 但,東西方人比較的初衷和目的卻是不盡相同的。
在心理學家 Leon Festinger 1954 提出的 Social Comparison Theory 中,社會比較是為了想更確定自己的能力、在人群中的定位,而這種假設下,比較對象的表現較個人佳,是「向上比較」(upper social comparison),這不失為一種刺激進步的力量。另一派的說法,則認為比較的動機是要「保護自己、強化自尊,而在認知活動上選擇性地處理或甚至扭曲外界的訊息」,比較對象是那些處境較自己糟的人,被稱為「向下比較」(downward social comparison)。
以上兩種比較雖然動機不太一樣,都是為了滿足內在自我的需求——自我評估或自我提升,反映的是西方典型的個人主義觀點:「個體的內在自我既是一切行為的動力,同時也是行動的目標」。
反觀華人文化,個體並非是獨立存在的,「即使是一個社會行動也往往同時指涉了自己、他人與彼此間的關係」,華人在團體中是藉著社會比較,瞭解情境的適切性,並且藉以調整自己行為表現(林以正,頁 95)。
既然社會比較是人際互動的重要指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我們所習慣的比較是為了「避免犯錯、維繫面子、和諧」,在競爭中力求維護自我功能。而林以正的研究結果應證,華人特別偏好「對等比較」與「向下比較」,這恰恰好說明了清大學生會會長言論裡,那些讓人看了頻頻搖頭的比較與自我抬升。
什麼是成長性思維? 要脫離讓人壓力的頻頻比較,其實,就是將焦點轉移到自己身上,專注在自己可以做、和可以做更好的地方。也就是所謂的「成長性思維」(Growth Mindset)。
根據美國心理學學者德威克 (Carol Dweck),人類大致有兩種思維模式——固定性 (Fixed Mindset) 及成長性 (Growth Mindset)。他的研究指出,那些相信自己的天賦可以經由努力、策略、從他人身上的學習等培養的,就是擁有成長思維的一群。而這群人通常會比相信才能是天註定的固定性思維者,更容易達到成就上的高峰。
成長性思維看似理想,但其實沒有任何人擁有全然的成長性思維,所有人都是這兩種思維加總的產物。我們能做的,是刻意的觀察自己狀態,在每次面對挑戰時做好調整,著眼於過程,透過經驗,一步步疊加自身的成長性思維。
成長性思維與單純的樂觀主義又不太一樣,比起全盤的正向,成長性思維是能夠藉著實際的省思,而讓自己在挫折裡壯大的心態。要培養如此的思維,首要就是大膽承認「不完美」,擁抱自己的所有特質,試著抓回對自己的主控權,不再是從他人身上尋求認同。當我們開始能面對那些沒那麼好的、可能有些負面的,去看見過程、在乎結果以外的一枝一葉,那麼,我們也將能夠真正超越那些束縛了我們好多年的惡性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