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08|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打分數

「評分表我下禮拜再找你拿,」實習生把裝著評分表的信封交給我後,準備轉身離開。 「你先自己收著,下禮拜再說,」我這麼回他。 隔了一星期,應徵上某個機構全職實習的他又來到我的面前,拿著信封又要交給我,「等等我再和你拿評分表噢~」 「好,你先收著,等等督導時再說,」我依然如此回應。到了討論時,他好奇問我,怎麼一直沒收下他的評分表,要他等呢?

話說有一年,我和合作取向治療大師 Harlene Anderson 的高足聊天,我先向他聊到實習生,他提到自己是和實習生就評分表上的項目,合作打分數,於是我也有樣學樣,殊不知第一次實施就讓實習生崩潰啜泣,雖讓我一時慌了手腳,卻也驚覺於這個照妖鏡的方式如此管用,以致於後來我也養成這個習慣。 說是照妖鏡,於我於實習生都是:要是我無法帶領實習生走向他自己的內心,我再多的傳授都是空氣;要是實習生無法向我學到心法,面對再多的當事人都如煙火。唯有我和實習生能一起討論,在當下就著評分表上的不同項目有來有往時,我們才能進入所謂的督導歷程,一如諮商是由當事人和心理師所共同構成,缺一不可。
「我?給自己分數?」實習生瞪大著眼睛看著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換是多年前的我,也會是如此反應。畢竟身為學生,習慣由師長發號施令,偏偏這又和諮商追求的提升自我接納、增進生活調適、開發個人潛力…等目標處於微妙的矛盾:諮商尋找個人自我覺察,諮商實習卻是由督導評定。套用某教授的說法:如果真的表現不好,就直接由專業督導當掉,不要再由學校的授課教師把關了。

小野二郎:「我一直重複同樣的事情以求精進,我總是嚮往能夠有所進步,但沒有人知道巔峰在哪裡。」 身為最年長的米其林三星主廚,二郎仍然持續精進,向著沒有盡頭的巔峰前進,然而他的學徒說,「當我終於做出合格的成品,二郎說『這才是應該有的樣子』,我高興得哭了。」 永不停止追求的主廚遇到需要認可的學徒,到底那條合格的界限在哪裡呢? 記得當時參加丙級考試時,有位考生抽到的考題是山形吐司,但不曉得是他忙著其他手頭事忘了計算發酵時間、還是加了過量酵母粉,總之,看到他從發酵箱取出麵團時,烤模裡的那座山,形狀已經走鐘了。 最後那位考生有沒有通過術科檢定,我並不清楚。或許入烤箱烤焙後,吐司形狀會變得高壯挺拔成為玉山;也或許丙級考官的標準比較寬鬆,大山小山都是山,烤熟就行;也或許那麵團最後成了泥火山,怎麼也扶不起的阿斗。

但凡技藝,總有個標準,判合格、論高下、評優劣。 那,諮商呢? 「OO老師說,及格是80分……,滿分是100,對吧?」實習生怯怯問著。 「…」我望著他,等著他再說下去。他也回望我,撐著看誰的氣長。 「…九十…」還未成句,他的淚水倒是先滑落了… ‥ ‥ ‥ ‥ 「…我怕這個分數,會被拒絕,就像我要不到的愛…」 ‥ ‥ ‥ 你能講出來,那就夠了。 ‥ 寿司之神 二郎は鮨の夢を見る Jiro Dreams of S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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