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千禧年前有Me Too運動：我讀《惡魔的女兒》

相隔22年，《惡魔的女兒》再度出版，陳雪採取心理諮商與自省對白交錯的方式，呈現亭亭複雜的情緒。閱讀的過程，正巧看見小甜甜布蘭妮的法庭紀錄，她指控父親與經紀人在過去14年間對她進行監控，也想起幾年前英國女歌手Duffy、或是更早之前的惡女凱莎被綁架與囚禁事件。然而，在2018年韓國爆發N號房事件後，女性遭到性侵、剝削等犯罪行為才引起更大關注。

透過心理諮商，女主角亭亭有意識或無法理解自己的情緒，以及糾葛的人際關係。她失眠、聽不見、性成癮、甚至整個人像是被捆綁的狀態，隔離在陽光以外的世界。手記則是提醒自己曾發生的過往。

令人好奇的是心理醫生是否也受到亭亭的影響。在診間，亭亭不會遭到質疑，甚至得到更多鼓勵。在第七次會談時，亭亭以不同的聲調念出手記，彷彿轉換人格一般；也是在這次會談，當心理醫生不斷逼問亭亭被父親虐待的細節，她崩潰地不斷用頭撞擊桌面，心理醫生說：「我感到痛苦，她的痛苦強烈地感染了我，我自己的脆弱與疑惑也顯露出來了……我知道什麼是正確的方法嗎？我不知道，甚至我無法真正體會她所經歷的是什麼？」（頁162）

這是第二次會談中斷，之前是第四次會談，亭亭中途離開，心理醫生懊悔自己採用激烈的手段，於是「那天回家我很難得地失眠了。」（頁107）亭亭眼前的專家，偶爾也會跑出惻隱之心，或是對自己產生懷疑。

心理諮商能夠治癒創傷嗎？或者，受害者是否要選擇原諒加害者？如果加害者是自己的親人，又該用什麼方式面對彼此？《惡魔的女兒》的亭亭試圖梳理過去，越想釐清的事實的同時，就藏得更深。「解鈴還須繫鈴人」便是最後的答案。如同心理醫生說的：「你逐漸地整合起來，而這整合的過程會使你的自我感越來越強，你所作所為也不會再往兩個極端發展，所以你現在會反省過去的行為。」（頁278）

更重要的是，相信自己沒有錯，並且堅信沒有人能強迫自己做不想的事情。如同亭亭最後的手記：「好好的睡一覺，醒來，就要試著長大了。我沒有錯。」（頁292）總有人不斷闖入惡魔的世界，那些無法言說、或不可說的經歷，都需要旁人靜靜地聆聽，洗滌受傷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