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24|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金閣寺》絕美的渴望與矛盾

  我去過金閣寺,那個美是說不上來的,她既非精巧細緻也非無懈可擊,而如果金閣寺沒有鏡湖池面的倒影,肯定會少了幾分美意。記得當時在售票口處就開始心跳加速,畢竟金閣寺的美是聞名世界。如同書裡說的:金閣處處皆是,而在現實裡卻也看不見。
  這是一個討論美和死亡的故事。金閣寺確實曾在1950年發生火災,而書中主角溝口和縱火犯林承賢一樣,是一名患有口吃的和尚。三島由紀夫為了挖掘林承賢縱火的行為而撰寫了這部經典,頂尖作家的情懷不是我們能想像的,將這樁灰燼化作永恆的藝術,無疑是對死亡美學的崇敬,如同三島晚年決定切腹結束自己生命一樣。
一開始溝口便告訴大家:「口吃在我和外界之間造成了阻礙」
  溝口的父親是一位偏遠寺廟的住持,自小灌輸他金閣寺的美好種種,自然在溝口心中對金閣寺有無瑕絕美的想像。父親過世後便按照遺言到金閣寺作弟子,母親叮嚀他要有好的表現要成為住持的人選。
  金閣寺的美是聽說的。溝口第一次目睹的美叫有為子,她和一名逃兵相戀,最後在憲兵追趕的過程中為愛墜落身亡,溝口不自主覺得那張拒絕世界的臉格外美麗,因為他是相反的是被世界拒絕的臉,我想那時候美的定義就在溝口的心裡了,美消失了卻又無所不在,日後他更常想起有為子。
口吃的人為了發出第一個音而焦灼萬分.....可是等著我的現實,已經不是新鮮的現實。縱使我費盡功夫好不容易到達了外界,那裏卻又總是瞬間變色,完全錯位了,於是我想:唯有這樣才最適合我,失去新鮮的現實,散發著半腐臭味的現實,總是在我眼前。
  人到了金閣寺,那股美卻動搖了。父親過世後他便來到金閣寺作弟子,這期間溝口有兩位重要的友人,一位是鶴川,一位是柏木鶴川是爽朗的,從不取笑他的口吃,所謂的正能量的朋友,總會正向解讀溝口的表達。柏木是自我的,雖然有天生內翻足,但常利用身殘這點騙取女性的關愛,狂妄的個性和溝口的自卑完全相反。這兩位是溝口心中的正邪天平,而柏木的狂言讓他始終比較靠近柏木一點。
不被理解已經成為我唯一可自豪的,所以也不能露出想要理解事物的衝動,我覺得命運不賦予我任何能醒人耳目的東西。孤獨越發膨脹,簡直就像豬那樣。
  口吃是一張屏障,而屏障內要醞釀什麼,我想是時代壓力鍋所造成的,當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是萬事萬物都在消逝的時代,和屹立的金閣寺完全相反。本來他意識到金閣寺有可能因戰爭被摧毀時,他覺得金閣寺美極了,可是最後日本戰敗投降使得保留下來,他又覺得金閣寺變醜了。金閣寺將他和現實世界隔離了,也隔絕他和性愛之間,他開始質疑美,加速對美崩壞的想像。
  文章裡是一連串溝口內心的辯證,美是有形還是無形、美是永恆還是瞬間、善與惡、生與死,他認為這些不是單獨發生而是交錯而成的。像是有一名外國士兵要脅溝口踩踏一位女性的肚子,考慮自身安全溝口照作了,踩踏中他卻感受到柔軟的愉快,他自認惡在誕生的時候美也誕生了,溝口總是在這樣矛盾中拉扯。最後促使他決定放火燒了金閣寺的有兩根稻草,一個是目睹住持上妓院,甚至挑釁起住持,但住持冷漠無反應讓他覺得虛偽,另一個是柏木的死。這兩個事件對溝口來說無疑是美的崩壞。
金閣和人類的存在就越發顯示他們鮮明的對比性,一方面,人類容易毀面的形象反而會浮現永生的幻想,而向金閣堅固的美反倒露出毀滅的可能。像人類那樣可能致死的東西是不會根絕的,而像金閣那樣的不滅的的東西卻有可能消滅。
  頑固的金閣寺擋在溝口和現實中間,如同他的口吃擋在被理解之外一樣,他渴望內心和外在世界相通,他想要和美一起走向毀滅,但最後他點起一根菸:我要活下去。是不是代表從毀滅走向重生,我仍再領會中。但和書裡引用的禪宗公案相呼應,就是南泉斬貓,南泉師傅為了斬斷眾僧對貓的妄執,用激進的方式把貓給殺了,原本是禪學研究的領域,可是退一步讓俗人來解讀的話,貓被殺死了,貓的美仍在,但或許對修行者(和尚)而言討論美的議題是危險的吧,所以讀三島由紀夫是折磨的,也是深刻難忘的。
喝一口藝妓咖啡,遙想啊~~
喝一口藝妓咖啡,遙想啊~~
最後再欣賞一下三島由紀夫的文采!
美概括了部份的爭執、矛盾與一切不協調,並且君臨其上!....美究竟是金閣本身,還是與籠罩著金閣的虛無之夜同一性質的東西,或者兩者都是美。美是細部,也是整體,也是籠罩金閣的夜。
絕美不是在細部告終、在細部完結的,而是任何一部分的美都包含著另一種美的預兆。細部的美本身就是充滿不安,儘管夢想著完整,卻不知道完結,被唆使去追尋領一種美、未知的美,於是,預兆聯繫著預兆,一個一個不存在這裡的美的預兆,形成了金閣的主題。這種預兆原來就是虛無的預兆。虛無,原來就是這美的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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