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讀書有感]宮澤賢治：希望與遺贈

　　起初接觸宮澤賢治，是因為漫畫《文豪野犬》。在漫畫中的「宮澤賢治」，是個既淳樸又陽光的少年，在故事中也常見到他在他人陷入絕望之際，用天使般燦爛的笑容及正向的話語激勵他人。加上第一本借閱的宮澤賢治書名是《宮澤賢治童話集》，既然是童話，想必是天真浪漫，讓兒童感到世界的光明及美好的故事吧？帶著這些刻板印象，我翻開了書。 　　事實證明，是我眼孔淺顯，但見皮相，未見骨相，導致我閱讀完的第一反應，是「怎麼這麼黑暗」！〈蜘蛛、蛞蝓和狸貓〉中殘忍又血腥的競賽、〈貝之火〉中本來心存善念的兔子霍蒙伊，卻在狐狸加上自己的惡念致使心靈逐漸蒙塵、〈黃色番茄〉中貝姆貝爾與奈莉悲慘的境遇……幾乎沒有一個故事能稱得上是所謂的「完美結局」，更沒有一個故事是如我先前的想像一般，有著如夢似幻的光明璀璨。這也許與宮澤賢治的經歷有關，雖然家境堪稱富裕，但他也見過許多貧苦人家掙扎著卻難以維生，甚至受到其他富貴人家欺凌剝削的身影。這些社會的黑暗、悲哀、痛苦，一點一滴的融入了他的作品中。 　　但若將其視作魯迅、賴和一般，單純以文筆反映現實陰影的作家，似乎也不太正確。例如我所鍾愛的〈卜多力的一生〉，主角的遭遇，簡直有如賴和筆下的秦得參，甚至還要更加悲慘，父母因為饑荒而離去，妹妹遭人誘拐，好不容易自己過上了安穩的生活，又與妹妹重逢，眼看終於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卻又為了改變極端氣候而犧牲，死於二十七歲的華年。即便故事的內容如此漆黑無光，讀來感受到的卻不是哀傷，而是希望。卜多力雖然死去了，但他死得其所，他的獻身使所有家庭「就像故事一開頭的卜多力一家，家家戶戶的爸媽跟他們的小孩一同享用溫熱的食物、明亮的火爐、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回到題目，希望與遺贈，《hope & legancy》，是羽生結弦著名的自由滑節目之一。起初，我不明白究竟何謂「希望與遺贈」，只知道這個節目美得令人落淚。直到我想描繪宮澤賢治的作品時，第一個浮現腦海的詞彙，就是「希望與遺贈」。隨著音樂，我們一路受著傷、忍受挫折，經受風吹雨打，卻依舊邁步前行，最終於絕境中逆襲，而逆襲成功的定義不在於自身的勝利，而在於擊碎遮住日光的高牆，使更多人能沐浴於陽光之下。 事先聲明，以上絕非我身為羽生結弦粉絲的無端聯想。 宮澤賢治說：「我的這些故事，全是在森林、原野及鐵軌邊，從彩虹與月光得來的。」，羽生結弦亦說：「來自大自然的東西、如風、水、和樹木，我想要將這些自然的東西表現出來。」。而談起宮澤賢治，通常都會提及動畫大師宮崎駿對他的景仰崇拜，並且希望能在作品中展現宮澤賢治的精神，而最常與其合作的作曲家，也是《hope & legancy》的作曲家——久石讓，可見其音樂必有某一部份，是能令人感受到宮澤賢治的意念的。也許並非刻意，但宮澤賢治的「遺贈」，跨越了超過一甲子的時光，成為了羽生結弦的「希望」，幫他締造奇蹟，實現花滑史上最偉大的逆襲。 近年來，開始流行起某種類型的小說，稱為「爽文」，內容多是一位本來一事無成，倍受他人輕蔑的主角，後來出於種種因素而覺醒，向當初鄙夷他的人們反擊。這種打臉對方的情節，往往能令讀者感到一時的暢快。但是，這種舒暢只是一時的，反而是那些黑暗中的微光、絕望中的渺茫希望，才能成為我們前行的力量，帶來恆久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