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神，不是妖，不是普通人，而是『其他人』」——論《大魚海棠》與莊子

「所有活著的人類，都是海裡的一條大魚;出生的時候，他們從海的此岸出發。他們的 生命就像橫越大海，有時相遇，有時分開......死的時候，他們便到了岸，各去個的世界。」——電影《大魚海棠》

電影《大魚海棠》的故事，是這樣的，「四十五億年前，這個星球上，只有一片汪洋 大海和一群古老的大魚」一開始，人和魚是同一類，因為不斷的發展，危及天神，所以被分 成人類和魚，將兩者分開，分散力量，且不允許兩者相和，否則必會降災。人和魚各自死 亡、新生，不斷輪迴，因人、魚同源，當彼此互相穿越對方的世界，人便會變成魚，而魚會變成人。 「他們不是神，不是妖，不是普通人，而是『其他人』。」《大魚海棠》取材於《莊子·逍遙遊》、《山海經》及《搜神記》等書籍，裡面充滿奇珍異獸與現代人想像的結合， 借鑑《女媧補天》的概念而形成。是導演的一個「夢」，結合而成的奇幻故事。《大魚海棠》將世間萬物皆體現成有靈性的，不僅僅是人有對生命的體悟或生死的參透，萬物更是如此。祝融、后土、嫘祖及赤松子，在其中為世間規律的掌管者，一花一草一木，皆有情。 《大魚海棠》是人與自然、現實與自由的叩問，在自我和超我之中實現忘卻物我，其靈感來自於《莊子 ·逍遙遊》，從主角姓名再到故事內容，與莊子逍遙遊的理念極為相似，逍遙遊，即為無待的境界，遨遊於自然界之中，自然界是指自然本身的運行道理，其為絕對自由的人生觀，忘卻物我的界線，達無己、無功、無名之境界，我想這也是其的寓意所在。 首先，主角姓名的來歷，「椿」和「湫」，取自「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鯤」，取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莊子·逍 遙遊》中，「椿」為壽命很長的植物;其次，《大魚海棠》故事背景為四十五億年前，只有海和大魚，我想在這裡，是想表達《莊子·齊物論》的概念，一切事物歸根究底偕同，萬物一體，向其對立面轉化，而無區別。因此，我們也可以解釋為何兩邊穿越後會互相交換變成人、或是魚，因爲兩者並無二致。《莊子·逍遙遊》裡北冥也正是「鯤」的生活之處，「鯤」必須化而為鳥，飛越天池，也就對應到了 「鯤」必須越過海天之門才能變回人類的出處，「鯤」之所以花了很久的時間缺無法順利飛上，我想他是被各式族規、情感所困住，椿的族人信奉生死輪迴，禁止與海天之門外的人類接觸，卻又在成年禮時讓十六歲的孩子，去看看人間的樣子，邏輯上其實自相矛盾。 然而，世間為一個整體，自然法則下的我們誰都無法逃脫，其實椿的族人就是我們，我們現在審視與自然的關係也是打破規則，承認萬物皆有靈， 眾生皆平等的過程。椿拋開生死輪迴，遵從自己的心，盡自己的全力挽回曾經的錯誤，哪怕違背天 規，也要獲得自由，因此，「鯤」被各種「有待」 束縛，最後，「湫」放棄了這種「有待」，他放棄了對「椿」的感情，因此，「鯤」才能順利化而為鳥，為鵬。其中也有對五行色彩的描繪，五行，是 將五行規律與色彩匹配，即金代表白色、木代表青色、水代表黑色、火代表赤色、土代表黃 色。在《大魚海棠》中紅色的大魚、金色的天空、青色的草木無一不代表著世間的運行規 律。椿、鯤、湫也是有深層的含義，椿掌管著海棠花的運作象徵著生命的基石，鯤的善良是 一種光明的象徵，湫對椿的守護是天使的象徵，從故事的湫對椿的守護和椿對鯤的守護上來解釋這三個名字，這便對應了水生木，木生火的五行學說，這便是一種「自然界」規律的體 現，所有偶然都變成了一種必然。 也許從表面上來看就是一個愛情故事，但是我想其就是 一種對自由的嚮往，嚮往無拘無束的關係，是不是愛情我想也無需界定。《莊子·逍遙遊》是一種忘卻物我、 跳脫囹圄的超然境界，在於精神世界的超脫，而非世俗世界的滿足，故這也寄託於《大魚海棠》之中，因此讓 「椿」打破規定和束縛，追求個人的人生理想，而獲取精神自由的玄奇色彩故事，表達了創作者想要擺脫現實束縛，渴望自由的精神嚮往，同時向觀眾傳遞一種聽從內心聲音的理念。 《大魚海棠》揉合古書與想像力，在愛情故事的包裝下卻蘊含深刻哲理。莊子超越時間與空間，逃脫客觀現實的影響與制約，因而，在畫面的最後，以裸體的「椿」和「鯤」作 結，他們是裸露的，靈魂也是裸露的，與《逍遙遊》相映襯，靈魂的自由，這才是真正的自由，才是逍遙地體現。於是，又扣回電影一開始的破題，「他們不是神，不是妖，不是普通 人，而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