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體午餐》 1991 加拿大
昨夜,我失眠了。
就只是因為睡前喝了該死的咖啡幾口,然後就開始身體沉重,腦袋清楚。說是清楚也不對,應該說是有一大坨念頭在腦中飛躍,一個接一個,像坐擁一秒幾十萬上下的工作狂的嘴,極度忙碌。像火力全開的大胃王的胃,極度興奮。
處在這種心跳急促、焦慮的狀態下,我想到了今早看的名叫「裸體午餐」的電影。那是一部描寫嗑藥過後人腦產生的各種奇異現象,而這過程讓一個作家誕生,也可以說是創作的心路歷程。充滿妄念、刺激、恐慌、恐懼、幻覺,不可思議,像去了一趟外星球的體驗。而這些本來我是不懂的,但在失眠的夜晚感受到了。
失眠的時候做什麼都不對。滑手機只會越滑越累,越滑越厭世,但心跳卻越來越快。而且此舉只是讓身體更緊繃,然後不斷尿尿而已。所以,我後來選擇將身體交給身體,就是不再交給大腦指揮,不再問為什麼睡不著,不再想辦法睡著,就純粹躺著,呼吸。
然後神奇的事發生了,胸口的強烈起伏平靜下來了。
我想,就像「裸體午餐」的主角比爾,一台平凡無奇的克拉克諾瓦打字機,在他眼中幻化成蟲的形體,有著噁心外表的蟲打字機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見,比爾沒有自主的權力,只能乖乖聽從怪蟲的指示產出文字。在我看來,這就是創作的一種狀態。到底是作家創造出虛構世界的文字?還是虛構世界引領作家輸出文字呢?
這是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大哉問。
可是,就是這種神奇促使人類想要創作。創作很痛苦,就像失眠一樣躺在床上什麼也做不了,只是改坐在椅子上。然後胡亂的組織想法想要有意識的輸出,但通常都是失敗。幾乎都在望天長嘆,心煩意亂,像個笨蛋。然後在幾近放棄操控鍵盤的時候,鍵盤突然像有了生命,告訴我該怎麼做,然後呼吸就能漸漸平穩,雙肩放鬆,任由手指恣意行動。
聽起來創作好像是無意識的行動,好像邪教。
不過,畢竟我只是多喝了幾口該死的咖啡,效果沒有像比爾喀藥那麼強大。所以,我在經歷失眠帶來的各種思想貫穿時,其實就是時間太多,閒的只好亂想時,有了想要寫下的念頭。但我還是有意識地做這件事,沒辦法像比爾一樣進入神遊的境界,連自己進行了創作也不知道。我想,他根本就是把自己活在自己創造的世界裡。在這個世界,各種的淺意識以蟲的形體出現,那醜陋作噁的外型讓人忍不住想逃,甚至消滅。但永遠也消滅不完,因為蟲可是早於人類存在之前就出現的無敵生物,就像淺意識早於意識出現之前就存在我們身上,主宰我們的行動。
但是,比爾最後做了一個決定來證明自己是個作家,表示人類仍存有自由意志的。痛苦卻真實。所以,我也要做一個決定。絕對不在睡前再喝該死的咖啡,誰給我咖啡我就跟誰拼命,連咖啡糖都不行。
我恨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