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刊於開根好,特此致謝
每次在讀這本《存有的光環》時,最讓我驚豔的是,作者陸達誠討論的雖然是很深奧的問題,但卻總是能深入淺出,用清晰甚至乍看之下有些簡單的文字,來闡發出幽深隱微的內容。而《存有的光環》的內容,顧名思義,當然是圍繞著「存有」展開。
佔有與存有:哪一種會更好?
「存有」,並不是一個我們日常生活會用到的詞;它的意思是來自對西方的be/being這個詞的翻譯。但是,「存有」(being)的意涵,卻始終隱藏在生活的每一刻。關於存有,西方哲學已經有非常多不同角度的、豐富的討論,但這些我們姑且置之。而可以直接下手去探索本書的主題:即「馬賽爾式的存在主義」。當然,我們會講的比較簡單,沒有辦法像馬賽爾和陸達誠談得那麼深入豐富,否則就失去導引的功能了。
陸達誠(和馬賽爾)常常把「存有」和「佔有」放在一起,相提並論,用凸顯出它們之間差異的方式,來強調、分辨出我們生命中的「存有」經驗。
我們對所愛的人,常常想著要「佔有」;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對我來說,所愛的人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我想要獨佔這份吸引力,以及這整個人的存在。這是很自然的事。如果我們不想佔有一個人,常常不是因為我變得更明智、更懂得尊重、更信任對方,而是我根本對他漠不關心。佔有的願望總是伴隨著愛而來;但是,太強烈的佔有慾往往限制了對方的發展,進而扭曲和破壞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愛就帶來佔有,但佔有就帶來關係的破壞;這種矛盾最常出現在愛情之內。但其實,我們在任何一段感情中,不論是親情、友情、愛情,都可能會陷入這種從佔有慾的矛盾,而帶來的危機。
但危險在哪裡,哪裡也就有拯救。
其實在愛中,我們還有另一種經驗:那就是「心靈契合」的經驗。我們不一定常常有這種經驗;但當這種經驗來到的時候,佔有慾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為什麼呢?因為我們之所以有佔有慾,是因為我把對方看成一個我有可能佔有、但也有可能失去的對象;但是在心靈契合的時候,我和另一個人完全沉浸在現在之中,根本無暇想到,未來有一天有可能失去對方。這種經驗,就是馬賽爾所說的:我把對方看成是「存有」的經驗。
在這裡,我們沒有要完全否定「佔有」經驗的意思;因為佔有慾是愛情中自然會有的,而且有時候,佔有慾也是很正當的。但是,當佔有慾的矛盾,使一段感情陷入危機時,我們就須要回到那個泉源,去重獲這段感情的新生命。這個泉源就是我說的「心靈契合」、也就是馬賽爾所說的「存有」經驗。
友情:存有的具體途徑
用「存有」一詞,顯得相當深奧,也讓人看不懂。馬賽爾會用這個詞,一方面是為了表現這種經驗能夠轉化「存在」,讓「存在」變得充實、豐富、獨一無二。另一方面是強調這種經驗,是實實在在的、並不是我們幻想出來的;而且我們唯有經由這種經驗,才能夠真正了解自己的存在。
這樣講雖然有道理,但乍看之下,還是顯得有點抽象。陸達誠沿著馬賽爾的途徑去思考,但是,陸達誠想到了一個更具體、更能讓我們明白他意思的說法。他說:其實馬賽爾說的「存有」經驗,就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非常熟悉的、隨處可見的「友情」。
臨在在人際範圍中包括了各種正面關係,其中首推友情。友情雖未在馬氏著作中展有很大篇幅,但其討論的「你」、「是與有」、「全在性」不單指愛,亦指友誼,並且可說,除非愛達到友誼的向度,不然的話,反成有害存有經驗的因素。而不論哪種感情一旦受到友誼的滋潤,就能開拓內外各種幅度,成為可久的真實關係。
陸達誠這裡說的「友情」,並不是我們有時候用來限定、區隔其他種關係的「友情」;像是「我只把你當成是朋友」、「是朋友,那就不是伴侶或家人」,這個意義下的友情。這裡說的「友情」,是指我們不須要佔有對方,但是仍然能互相參與到對方和自己的生活中;從兩個人各自的生活出發,產生交會,在雙方願意的基礎上,進而成為「我們」。
其實如果我們仔細想想,會發現像前面這樣子說的友情,是所有親密關係的基礎,包括親情、愛情、和一般所說的友情等等。親情也不只是血緣關係而已;而是在血緣關係的基礎上,互相信賴對方,一步步的交流與累積情感,才會有更深厚、更真實的親子關係。
而愛情,如我們已經說過的,也不只是吸引力和佔有而已;當然,這些對愛情來說也很重要。但是,如果愛情缺少了這種「友情」的體驗,很可能會變質成為自私、控制,或是徹底的冷卻下來,相敬如冰。
透過前文說的種種現象,最終,我們可以做出結論:在各種感情關係中,我們總是需要友情的助力,它幫助我們把對方看作是一個「存有」,把對方看作是一個獨一無二、沒有任何人能取代的存在。所以,唯有通過「存有」的經驗,我們才能夠圓滿的實現愛情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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