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接下來的一整週,大學新聞社能夠出動的記者們紛紛投入了大停電的調查,不只如此,全國性的新聞台也在各平台上不斷進行更新報導,他們邀請了幾個天文學家以及物理學家,大致上給出的解釋是:由於地磁的改變,在近太空累積的超量電子終於累積到了臨界點,以至於在對流曾發生暴雨時,閃電成了導火索,進而迸發出EMP(Electromagnetic Pulse:電磁脈衝),雖然很罕見,不過的確是自然現象,他們如此強調。
諷刺的是,你們應該很清楚那些專家的推測只說對了一半,因為新聞稿的草擬者、社會輿情的操控以和資訊公開的資格審核都是經由你們之手,畢竟這件事情太嚴重了,我猜在那之前美國就已經進行了干預,所以嚴格說來其實你們也沒有什麼決定權。
總之,當大家都還圍繞著大停電進行討論時,我則轉而開始調查「奈伊」的下落,無論她是真人還是某種聊天軟體,我的調查重心終究必須要從現實世界完全轉移到網路上,起初是從谷歌(Google)都能搜尋到的科技論壇開始找起,在我不斷地提問與試錯之後,我終於漸漸地進入一些更為隱密的社群,我不知道長駐於這裡的發文者在現實生活中到底都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幾歲?什麼性別?做著什麼工作?有沒有其他家人?……起初我以為他們都只是以散播陰謀論或者以憑空製造都市傳說為樂的網路小丑,但隨我愈加深入瀏覽並親自走訪實地對照,我發現:從他們的發文以及無數上傳的文件檔、圖片檔或影音檔所拼湊出的故事,其實都能在現實生活中找到相對應的蛛絲馬跡。 我得承認在這過程中我體驗到前所未的有的神祕、興奮以及難以言喻的禁忌感,不過長期下來,我依舊沒有搜尋到任何與奈伊相關的情報…… 而我在之前也說了,由於我必須花更多的時間將調查轉移至網路上,大學圖書館的學術Wi-Fi固然速度更快、信號更穩,只不過圖書館終究有關閉時間,而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哪啡廳、速食店或者便利商店這類有網路訊號的地點附近,因此我得想辦法在我那地下室的小房間裡弄到網路。 學會自行拉製RJ-45的網路線是很簡單的事情,單是在學校的資訊室就能找到壓線鉗與整包的塑膠接頭,而我打算拉線的信號源則是從我住處附近的公車站牌下手,趁著深夜,我披著塑膠袋、拿著手電筒從同樣位於公寓地下室的汙水人孔蓋爬下去,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測量距離,畢竟下水道路線與地面上的環境並不一樣,靠著方向感以及一點運氣,我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就找到了設立於公車站牌下的網路電信箱,我不確定這屬於養工處還是電信承包商的業務範圍,他們對此並不那麼上心,電信箱根本沒有上鎖,因此我只需要輕壓一個按鈕就能將箱蓋打開,我將內部的線孔佈局記錄了下來,那並不太複雜,我只需要一顆一對二的轉接頭和長度足夠的網路線就能搞定,前者並不貴,在任何電子材料行都能找到,而後者則是有點麻煩,儘管這已經是離我住處最近的公車站牌了,可是依照下水道曲折的距離,我總共需要850公尺的網路線,若不想引人注目又能提供如此大量線材的地方我只想得到一個。 還好,當前已接近冬日,回收廠的惡臭並沒有那麼嚴重,這裡的臭味與一般垃圾場的腐爛氣味不同,而是各種化學物的總和;我向回收廠的負責人提出了我的要求,對方是一名戴著濾毒面具中年女性,她完全不過問什麼,只告訴我隔天再回去找她;回程的路上,我在成堆廢棄的電子產品中發現了一台葉片式電暖爐,它看起來除了有點生鏽與刮漆之外,好像沒有其他明顯的問題,我本想將它給拖出來,無奈,它本身的葉片結構與其他週遭的雜物卡得太緊,我幾乎挪不動它,倒是在我想要硬拔之際,一支吹風機掉了出來……我撿起了吹風機,然後又看看電暖爐,一想到我在回去的路上還必須騎著單車扛著那麼大的一整塊鐵,倒不如將這支吹風機撿回去更為輕便,無論重量或體積,它都能夠直接裝進我的背包裡,於是我又回頭去詢問負責人那支吹風機要多少錢,她只回答我:如果我能夠用辦公室的工具跟廢材修好它,那就當作是免費送我了。 於是我將吹風機拆解開來,發現它的馬達轉軸纏繞了太多毛髮,旋葉也積了太多灰塵,所以只要加熱管啟動不久,受到進風量不足的影響,過熱保護裝置就會自行斷電,於是我花了一點耐心將它清理乾淨,並且上了一點矽油潤滑,加上我又發現它電線的包覆橡膠已經出現脆化而局部龜裂,遂而我從手邊的廢材中找到了替代的電源線並用烙鐵將它焊上,再次將所有零件與外殼組裝回去然後插電測試,這支吹風機就徹底復活了,溫暖的熱風吹在我的臉上,頓時,我的心裡也湧現了一點成就感。 聽見吹風機運轉的聲音,回收廠的負責人跟著進到辦公室查看情況,她問我是不是電機科的學生,我搖搖頭、只回她說:我完全沒有相關的經驗,連烙鐵也是第一次使用,純粹就只是一種直覺,因為我知道機械在邏輯上應該怎麼運作。 隔天,我依約再次回到回收廠,負責人說:原本我的要求是850公尺的網路線,不過她整理出了900公尺給我,多餘的部分是她送我的,只因她認為我有天分。
900公尺的網路線總重約45公斤,雖然有綑架固定好、不至於重心不穩,但我在騎車時,我總覺得我的單車上就像正多載了一個人。 事後,我很感謝回收廠負責人多送的那50公尺,因為離開人孔蓋之後,我在地下室還必須重新貼牆理線,如此一來才不會看起來格外明顯以致引人懷疑。 現在,我那小小的房間裡終於有了網路,而且在陰冷的冬夜中,在書桌前、在被窩裡、在浴室內,我都有吹風機溫暖的熱風陪我熬過。 寒假過後是新的學期,新的學期過後又是暑假,數個月就這麼經過了,我對奈伊的搜尋同樣毫無進展,儘管我沒有就此停止瀏覽那些論壇,而且每次當我去存入或提出稿費時,我都會特別留意我的帳戶餘額正不正確,畢竟我曾不小心將我的真名透漏給奈伊,然而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我不知道我該如何期待,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正猶如天氣異象所導致的市區大停電,隨著日子照舊,時間一久,彷彿在所有人的記憶中那件事從來就不存在一樣;有好幾次我也這麼懷疑著自己:說不定有關奈伊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幻想罷了,更何況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的目擊者,就連我的電腦裡也沒留下任何證據。 但如果只是幻想的話,原因又是什麼呢?我不認為……我不希望我有思覺失調,在這種時代,各式各樣的身心疾病都變得廉價,時而還更成了免除社會責任及規避法律的方便藉口,也許我有社交困難,也許我有認知障礙,也許我擁有不怎麼光彩而破裂的成長曲線,不過,我不希望「奈伊」就是我的病。 新的學年開始,我有了新的打工:自從我去過回收廠並且自行修好了吹風機之後,我便偶爾回到那裡找尋其他可以練習的老舊家電,待我的現身的頻率變多了,我也與負責人開始相互認識,當然,我不想公佈她真實姓名,姑且就稱她為「朵娜(Donna)」吧。 朵娜之前曾經在菲利浦(Philips)公司的醫療系統部門擔任過工程師,後來由於身體承受過多的輻射量而決定離職,她的後遺症是嚴重的骨質疏鬆;朵娜沒有任何的家人,因此當她發掘我在機械上的才能後,她便決定教導我更多相關的技術,事實上,我並不是個天才,不僅如此,依成績來看我連平均值都達不到,學校基本課程中的數學、物理及化學我幾乎都聽不懂,可是朵娜仍手把手教我,因此我學會了回收廠內的各種維修工具,測電錶、空壓機、衝擊鑽、噴砂槍、乙炔切割器……甚至是電解、烤漆、打磨拋光等技術,我聽不懂那些專業術語,對於電學公式也是一知半解,但是當我實際開始動手,我就知道如何將機械復原、改造或升級;經過維修後能夠正常運作的二手電器總是能夠賣得更好的價格,於是我成了朵娜的一名助手,而我則可以得到電器售出後的四成利潤。 某次閒聊時,朵娜告訴我:將煮沸的脂肪急速冷凍後,再把刮除的表層蒐集起來加上木屑以及亞硝酸鹽就能製成炸藥,而要是能夠再獲得提煉精度為93%以上的鈾和一台切削鏡片的車床,結合二者就能夠製造出一顆核子彈。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記得這番話,或許她只是開了一個黑色玩笑,反正這根本無從驗證起,只是她的博學讓我想起了曾經認識的某人。 即使有了回收廠的另一份打工,我依舊待在大學新聞社裡繼續投稿副刊,扣除掉不得不去的學校,我的日子過得算是相當忙碌;偏偏不知道為什麼,在深夜裡我特別容易感到疲倦,聽起來很像理所當然的廢話,可是那種疲倦是我所無法形容的,有時我會反覆開關桌上的檯燈,並且把它想像成摩斯密碼,三短、三長、三短,如果有人看得見的話,例如某個偶然在三更半夜裡仍開著車在大街上遊盪的陌生人,恰巧從我這地下室的透氣窗看見一陣、一陣的閃光,並且又恰巧地同樣學過摩斯密碼,也許對方就能同樣打著遠光燈跟我聊天。 聊天……啊,不是無聊,不是空虛,我突然想到那個詞彙是什麼,我感覺很「孤獨」。 這樣妄想的情節始終沒有發生過,那是一定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盼什麼;不知不覺地,我闔上了筆電、關掉了檯燈、披起棉被蜷取在浴室裡,空氣冷得我在室內都會呼出白霧,以至於我又得打開吹風機對著心窩裡吹,讓我的手指、鼻尖與耳梢不再那麼冰冷,這時我才意識到一年將盡,冬天又來了。 我並不討厭冬季,相反地,我喜歡冰冷的季節,因為它會讓整座城市的味道變淡,彷彿一切都變得乾淨許多;但如果再加上陰雨,那就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即便我穿上了雨衣,雨水仍會滲入我的袖子與褲管,隨著我踩踏單車前行,劃過我身體的寒風會更容易颳走我身體的熱量,宛若成千上萬把鋒利的剃刀,每每前往新聞社時,我濕透的鞋子總會連帶弄髒辦公室的地板,那令我感到特別過意不去,而在回收廠需要進行焊接時,我僵硬的指關節也會連連發抖、難以抓穩烙鐵;幾乎每一天在我回到住處時,我連脫下襪子都會令腳掌感到刺痛,死灰、褶皺還有如傷口腐爛的惡臭,我的雙腳從清晨出門直到傍晚都被濕布給包裹著,可是在這地下室裡,我也找不到任何地方可以讓我晾乾鞋子與襪子,就算用吹風機吹上數個小時也無濟於事,濕氣實在太重了。 也不知道是否長期生活在這種環境的關係,我時常感到肌肉與關節的痠痛,間歇性地頭痛和暈眩發生得越來越頻繁;在某天夜裡,我可能是發高燒了,在動彈不得邊緣的我仍靠著意志力回到住所,一進入房門,擺好背包之後我連鞋子都來不及脫下,便全身虛脫地摔躺在那張隨時都可能散架的床上,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擰住棉被將自己纏緊,只留下一個小洞好讓吹風機的熱風能夠朝裡吹;好難受……意識模糊不清,單是呼吸這麼輕微的動作都會引起我全身的劇痛,彷彿連毛髮都長了痛覺神經,我感覺我就快瓦解了,頭痛的程度猶如腦袋被纏上了一綑佈滿刀片而且只會越縮越緊的鐵絲,我的眼鏡掉落在枕頭邊,但就算視線朦朧,我依舊轉動著乾澀如生鏽培林的雙眼、從透氣窗看見街上來來去去的人們。 「如果我就快死了呢?」我這麼想著,僅隔著這道未滿30公分的水泥牆還有不及150公分的深度,如果我死了,會有任何一個路人察覺到這件事嗎? 如果我死了,最後是誰、在什麼時候才會發現? 如果我死了,而我卻來不及在那之前把吹風機關掉的話該怎麼辦? 如果我死了,我那明明就只住在樓上卻已經有一年半未曾再見過的父母是否會感到輕鬆許多呢? 如果我死了,誰還會記得我、為了我感到難過? 我其實沒有那麼不可被取代,終究,新聞社會再招到新的工讀生,而朵娜也會再找到比我更有經驗的助手,也許對他們而言會造成一時的不便,但終究……他們會找到替代的人。 「啊,我的單車、筆電以及季票卻還沒有歸還,可是我已經動不了,真的很對不起……」這是我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我好像有做夢吧,我猜我有,沒有畫面,只有聲音的夢。 我聽見我自己複誦著碎紙上的那句話:「我的這輩子都只是努力地為了別人而活著。」 我聽見奈伊用我幻想出來的女聲對我說:「不是這樣的。」 最後,我聽見另一個女性的聲線──無比熟悉卻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溫柔的對我說: 「不用擔心,一切都會沒事。」
等到我再次甦醒已是正午,外頭傳來車輛的交通嘈雜聲混合著吹風機的運轉,反應在我的聽力上總感覺音量時大時小,身體依舊僵硬,就算只是想睜眼轉動視線,我都覺得眼皮內側與眼珠猶如兩片砂紙在相互摩擦,我呆滯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又重新意識到一件事:我還活著。 好渴……根據我衣服上的汗味以及我乾燥的舌根和龜裂的嘴唇,我大概正嚴重脫水,隨著我的意識恢復,我也發現到我流出的鼻血滲遍了整個枕頭,就連我的半邊臉頰都浸泡在血泊中,血漬令我的頭髮黏膩定型,至於在熱風長時間吹拂下早已乾掉並呈棕色的血漬,也因為我稍稍皺眉的關係而成片剝落、化作粉末,我的鼻子和口腔裡都是鐵鏽的味道;忍著殘留的劇痛,我強迫自己從床上起身,必須脫掉髒的衣服、必須換一個新的枕頭、必須把我的身體洗乾淨、必須出門找東西進食……但從蓮蓬頭灑出來的只有扎得寒心刺骨的冰水,頂著那極低的水溫,任憑水流從我的頭頂覆蓋我的背脊乃至全身,我凍得想要大聲尖叫卻沒辦法,因為我的肺好像僵到連一點空氣都沒辦法吸入,於是就這樣,我一邊對著鏡子,一邊檢查哪裡還有沒沖洗乾淨的血漬,例如我的耳道,無論我灌進多少冰水,還是一直會有咖啡色的血屑不斷跟著流出來,或者在我頭髮上已經結塊的血片,我也得靠手一次又一次把它捋清;如果不是正在重感冒的狀態,我想我應該會更快適應,因為這種經驗並不是第一次,以前在管訓學校時鍋爐的熱水是有限的,高年級生總會優先洗完,因此中、低年級生一年四季始終只能洗到冰水,只不過這次加上了難以清理的乾血,害得我沒有辦法速戰速決。 離開浴室、換上新的衣服,無奈我仍覺得自己的重心很不穩。我走到了最近的藥局購買免處方簽的退燒藥及運動飲料,直到我領取了收據,我才從上面的日期發現:原來我已經昏迷了兩天半,我根本不在乎我在學校的無故曠課,不過今天正是新聞社發放稿費的日子,於是我回頭牽起了單車,準備朝著幾公里外的大學城騎去。 路上的所有光影和聲音對我來說都是巨大的刺激,除了令我難以保持注意力,我同時也感受到無比虛弱與飢餓,這趟路程儼然變成了一場充滿折磨的馬拉松,我以為自己早已騎上好幾個小時,但實際上我根本沒前進多少,才過幾個街區而已我就顯得上氣不接下氣,而且全身是汗……然後冷風依舊。 總算,當我抵達新聞社所在的大樓時,那簡直是一場奇蹟,我竟然沿路沒有引起任何車禍,我生還了;敲敲門,進入了新聞社的辦公室,會計見到氣喘吁吁的我,她露出疑惑又難堪的表情,顯然我現在的狀況應該很奇糟無比,就連經過的副總編輯都停下腳步、語氣嚴肅地詢問我: 「你還好嗎?你看起來一點血色也沒有。」 「我還好,我只是……」這不是為了留作伏筆而停頓,而是我連進行普通對話都會有點思考延遲:「我只是可能發了高燒。」 看著我接過會計手中的薪水袋,副總編輯交代我:「你應該好好吃飯,然後回家洗個熱水澡、直接上床待著,這種基本常識你的父母親從來沒有教過你嗎?何況這個禮拜沒領的稿費累積到下禮拜都可以拿,你還特地騎單車過來,你知道外面幾度嗎?」 「沒有……」我噓聲回應,我的父母從來沒教過我這些事,過去我只要受傷或生病,只有電視褓姆會教我該如何自癒。 「什麼?」副總編輯:「算了。既然你來都來了,那也剛好,昨天收發室有個包裹是要寄給你的。」 聽到這樣的提醒,會計也轉身搜尋檔案櫃,從架子上拿出了包裹交給我,從外觀來看,那只是一個來自亞馬遜(Amazon)網購公司的小型紙盒。 「謝謝。」我說,接著我搖晃著盒子,它有點重量,但沒發出任何聲響。 副總編輯觀察著我的舉動,他一下就理解這不是我買的網購商品:「八成是你的忠實讀者吧,」他手指盒上收件人的那一欄:「上便還註明了『捕手』。但如果你拆開後發現是什麼不明粉末,請第一時間馬上報警。」 「嗯,我知道了。」 在我準備將薪水袋和包裹裝進我的背包然後轉身離去之際,副總編輯二度向我確認: 「你會好好吃飯,然後回家洗個熱水澡直接上床睡覺……對吧?」 儘管暈眩,我仍露出社交該有的微笑:「嗯,我會。」
再說吧……
最後,我來到了家庭餐廳,感覺到喉嚨發炎而難以下嚥,但又必須在短時間之內補充養分,所以我點了兩份主廚濃湯;在這還不到放學與下班通勤高峰的時間,家庭餐廳裡的人數並不多,正好,假使我拆開包裹、裡面真的是炭疽熱病毒的話,那麼傷亡的人數就不至於那麼多。 然而一想到這點,我便反而更希望裡面真的是病毒粉末,屆時我會想辦法像加奶精一樣全倒進數學老師的咖啡裡。 總之,我撕開了包裹的封條,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支全新的智慧型手機,以及一張印刷的卡片,上頭寫道:
吾友: 如我所承諾,我只是需要多一點時間,然後我會再設法
連繫上你。
奈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