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劇《金牌救援》的劇情十分勵志也鬥智,描寫一個屢次拿賽事最後一名的職業棒球隊,不僅賠錢還內鬥,即使找來新團長,新團長其實被賦予的任務是:解散球隊。
當然,新團長(南宮珉飾)不是這麼想的,他不遵從這個預定,一心想要讓這個跌到谷底的球隊能有翻身機會,甚至奪冠,就如他自己的人生總是跌入谷底再翻身一樣,不想就此被世俗體制定義和看死。
南宮珉的團長角色自然有許多讓人感動和血脈賁張的激勵感,但這一篇文主要想討論的是當中的「反派角色」—權慶民理事(吳正世飾)。
之所以是反派,主要是因為相對於主角,他是和主角站在對立面的人,常常給主角阻礙和破壞的人。但不表示,他沒有他自己的痛苦和困頓。
對權慶民來說,他的生命充滿了卑微和嫉妒。雖然在自己伯父的企業集團中做事,但身為管理階層的他,仍被伯父身邊的人瞧不起,並被自己的堂弟(伯父的兒子)不斷以「你是下人」來嘲諷和羞辱。
即使他非常努力,唯命是從,只要是伯父交代的任務,都務必要成功辦妥。
然而,堂弟即使沒有他的能力和拼命,只要單憑是伯父的兒子,就可以不尊重他,在集團內享有天生就有的資格和權力。
權慶民被自己的自卑和嫉妒情緒淹沒,看不到堂弟對他的芥蒂,同樣帶著自卑(能力不夠)和嫉妒(父親總是誇獎堂哥)。於是,他們見一次就衝突一次,直到忍不住了,權慶民憤怒的動手猛揍堂弟,告訴堂弟:「我是哥哥,你知不知道,要尊重哥哥。」
堂兄弟,身上都有各自原生家庭的包袱和傷痛,都有男性不服輸的性格和要出人頭地的壓力。他們都在求生存,雖然環境是高地位、上流社會,他們卻都不安全、不輕鬆、不安心,唯恐一個什麼不對就隨時被否定、被挨罵的處境。
對權慶民來說,他只能靠自己,他也不希望卑微的被視為下人,看盡伯父和堂弟的臉色,但是,他沒有父親可以靠,父親一事無成,就算伯父曾經交給父親球場的管理工作,卻沒能發揮能力讓伯父肯定,以致伯父要父親回家去,什麼也別做了,安靜平安的過日子就好。
但其實這是一份恥辱,讓權慶民活在有一個沒用父親無法仰賴的陰影下,家庭貧窮、事事不順利。就算自己委身在伯父的企業裡奮鬥努力,但沒有家世可以依靠的他,內心還是充滿憤恨、怨氣和悲傷。
有一回他受挫後,獨自在餐廳吃晚餐,接到母親的來電,電話裡又是要錢,他氣瘋了,對著電話大罵:「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像別人的家庭,可以打電話說些好事?為什麼不是哪裡出事、哪裡又被騙、哪裡又沒錢可以付錢⋯⋯為什麼打電話來就是要說這些壞事?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可以這樣一直發生事情?」
權慶民說得憤恨,卻又是十分哀傷難過,自己一個人受盡屈辱、受人輕視,卻也沒有任何一絲溫暖溫情可以期待,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背負和忍耐。即使這樣,權慶民掛上電話前,還是說了一句:「我會把錢匯回去」。
憤恨很多很重,但是否能恨得純粹?好像也不能⋯
因為在內心深處,權慶民是感受過父親曾給過的小幸福,是小時候穿著棒球裝跟在父親身旁,穿梭在棒球場的快樂回憶。那時候的父親,事必躬親,即使是不起眼的換燈泡也由自己親自動手。
然而,這是伯父最瞧不起父親的地方,讓下屬嘲笑,沒有上位者的氣勢,十足不成材的傢伙。自此,伯父徹底的不再對父親有期望,這讓權慶民感到羞恥,然後扛下那一份不要輸、不要失敗的期望,努力的想翻轉伯父的評價。
只是權慶民看不到自己為了扭轉自己的身世背景、扭轉自己父親的無能、扭轉自己原生家庭的卑微⋯他付出許多代價,只為了往上爬,爬到他認為的上流世界。卻活得越來越不快樂、越憤恨、越自卑。
對許多人來說,活在階層和競爭的社會,努力再努力的想往上爬,想爬到一處不用再恐懼不安受生存威脅的位置,卻在拼命努力往上爬的過程,累積更多的不安和辛酸,再怎麼達成任務,卻也還是無力鬥身輕,只要別人一句輕蔑和嘲諷,就立刻跌入萬丈深淵,嗅到自己一身的窮酸。
那是何等悲傷的事,窮盡一切的代價,仍是無力面對和處理內心的自卑和掙扎,那是來自於心底深處對自己最大的厭惡和敵視,是對自己的存在最深的不認同和批判。
怎麼樣都難以化解的⋯
圖片來源:網路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