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除夕這天在祖廟看百姓遊街驅逐疫鬼。那,大年初一,也就是古人的元旦,這一天孔子總該休年假了吧? 事實上,孔老夫子在元旦這天還要穿正式官服上朝,而且還很可能只有孔子一個人盛裝出席。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武王伐紂,建立周朝,武王為了周朝的千秋大業前往拜訪殷商遺臣箕子,向他請教治國之道,箕子向他說了”洪範九疇”,也就是治國的九條大法。其中的第四條就是訂定天象時令,尚書中的洪範篇是這樣記載的”五紀: 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曆數”。自古以來以農立國,天時和農事的相應是百姓耕作、生活的依據。天時亂了,作物的生長就會失時,直接影響的就是基本民生需求,所以治國要協天時、敬人事。
因此周天子到了每年歲末時都會頒布月令書(類似今天的農民曆)給諸侯,這是頒布朔政。諸侯國君收到月令書後要收藏在太廟中,直到新年度來臨。每月初一,諸侯要到太廟秉告祖先,表示他要來接受周天子頒布的政令,國家將依周天子的月令書運作。
告朔是一國的大事,因為周天子的月令書可以使全國的曆法、政務統一,讓百姓有所依據。諸侯接受天子的月令書並祭告太廟,代表上下和諧、共順天道。不過,到了孔子時期,魯君不接受月令書也不去祭太廟,魯君無視周天子的天威,導致魯君自己國內的大夫也無視於他,因此魯國的國政就被三家大夫把持住了。
論語的鄉黨篇裡記錄孔子”吉月,必朝服而朝”。
吉月就是正月。
正月初一孔子穿著官服上朝,因為依禮在元旦這天魯君得要吿朔、告廟,但事實上魯君早已荒廢告朔之禮,因此可以想見當時的場面,全場應該只有當時擔任魯國大司寇的孔子一個人盛裝出席,面對空蕩蕩的太廟吧!
既然大家都放假去了,為什麼孔子還要ㄧ個人跑去打卡上班呢?
這應該是”爾愛其羊,吾愛其禮”的延伸,孔子希望藉由禮的形式無聲地表達對禮的本質的看重。
但很遺憾地,隨著周朝的衰微,告朔之禮在各國也日漸荒怠。但正月初一這天上朝倒是隨著朝代更替而成為百官不可缺席的年度大事。
漢朝就規定百官在元旦這天要朝賀天子,稱為”正朝”。
唐朝的元旦大朝會,就是向各國宣揚大唐天威、澤被九州的國力大展現。
東京夢華錄裡記載著諸侯大臣和各國使節朝見宋朝皇帝的情景,特別是各國使節會在這一天以進貢的名義送上各式貨物,皇帝再以賞賜為名回禮,成為另外一種形式的貿易交換。
老外馬可波羅記憶中的元朝的元旦是在每年二月的第一天,據說那天上從皇帝大臣,下至平民百姓都穿白色衣服,所以又稱白節。白色是蒙古人的吉祥色,九九八十一則是他們的幸運數字。因此元旦這天各地會進貢八十一匹白馬和無數的珍稀寶物給大汗,且眾皇子、王公貴族、各級官吏等要依次到大殿向大汗賀年送禮,鞠躬跪拜四次方休,等大汗閱畢所有禮物才設宴款待眾人。
相較於古人,現在的官員都能休春假,實在是幸福。
再相較與三千年來的所有官員,大概沒有人會像孔子一樣在大年初一孤伶伶地上班,但這就是孔夫子對禮的堅持。
可孔子為什麼要這麼堅持這種連國君都刻意忽視的禮儀呢?
“禮”是在外相上的進退,懂得用的人,就懂得趨吉避凶;不懂得用的人也沒辦法改變命運。
”禮”是儒家精神很重要的內涵,儒家的內涵是在道上說,但外相呈現在”禮”,孔子就是依”禮”來判斷魯國的吉凶禍福,也依”禮”來判斷天下的吉凶禍福。
當禮崩樂壞之時,魯君的失勢失能和魯國的衰頹不振都是預期中的事。在新年初一的這一天,謹以孔夫子對禮的溫柔堅定來期許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堅守在正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