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水漂流》：文明的大城市，不文明的待遇｜蘇東電影觀後感

前陣子有一起新聞。

那是有關一個位於香港葵涌邨的垃圾站，有一名當地的清潔工，他平時有個再微小不過的興趣愛好，那便是收藏別人丟掉不要的畫作，把其一幅幅掛在牆上來欣賞，民眾從外頭看進去彷彿就像是打造出了獨一無二的「畫廊」，如此有創意的舉動，理所當然很快在網路上傳開且瞬間爆紅。但在短短不到一日的時間，該清潔工便突然收到香港相關部門的要求，把畫作通通全部撤下來，終究回复到垃圾站「該有的模樣」。

此事也讓我不禁想起《濁水漂流》這部愛片。至於是為什麼？我仔細思考後，我想其實這是一種「什麼東西都保護不了」的感覺，那份心痛、那份不甘心是百分之百相同的，並且在往後的每日還會不斷持續地發生...

以下這篇文章則是我在《濁水漂流》當年（2021）台灣上映之時，看完的一些小小感想，希望能夠跟各位再次分享。

說到《濁水漂流》，我覺得一定要先說導演李駿碩的前作《翠絲》。還記得《翠絲》在當年上映就受到不少人的嫌棄與批評，但它大概是我近年來我喜歡的港產片之一。當然《翠絲》的故事情節確實略顯狗血，不過在香港電影少見的跨性別題材、議題以及足夠的戲劇張力，仍然不減我對它的喜愛（絕對不是因為有陳蕾的演出喔！）。

扯遠了，回到正題，我的意思是，作為當時五位入圍香港金像獎「最佳新晉導演」之一的李駿碩，時隔三年總算推出了新作。要知道香港每年都有不少的新導演出來，但能夠真正有機會繼續一部接一部，甚至是拍第二部作品的人並不多。所以從《濁水漂流》開拍的消息宣佈以來，個人就相當期待，而本片確實沒有令人失望。

《濁水漂流》其實是改編自真人真事，講述了香港的一群露宿者，在某個晚上被政府部門單位無預警的清場，把他們的所有私人物品當成垃圾被丟掉。於是露宿者們決定聯合社工組織控告政府，因此走上抗爭之路。以該事件做為出發點，從中探討香港的露宿者、住屋、公義等的社會議題。 與前作《翠絲》一樣，《濁水漂流》同是為社會的邊緣人/底層人士發聲的作品。而且兩部電影相比起來，《濁水漂流》出色的表現可謂大幅度的進步。雖然故事簡單、格局不大，但是處理得細膩、意義深遠。或許有人覺得片中的角色背景不夠細節，但個人認為正是這些留白，亦能從角色們的對話中尋找蛛絲馬跡，保留了觀眾更多的想像與思考的空間，其實恰到好處，也明白導演的其用意。

即便如此，片中的每個角色也都充滿著亮點，像是男主角輝哥（吳鎮宇 飾），相信大家對於吳鎮宇一直以來精湛的演技，應該是毋庸置疑的。這次扮演一位毒癮的露宿者，同樣是令人讚歎不已。而男配角的部份，相信大家的注目，還是放會在今年雙雙獲得金馬獎「最佳男配角」提名的老爺（謝君豪 飾）以及木仔（柯煒林 飾），前者為認親一幕感人無比，後者則是與輝哥宛如父子之情的互動，令人動容。兩人都交出相當精彩的演出，只能說同樣是實至名歸，唯有大勝（朱栢康 飾）較於吃虧，一場崩潰大哭的戲被剪得所剩不多，稍微可惜了一點。而女配角的部分，陳妹（李麗珍 飾）與蘭姑（寶佩如 飾）之間的友情卻帶有曖昧的關係，令觀眾十分在意。還有，與木仔交流的援交少女卓玲（余淑培 飾）。雖然戲份不多，但是亮眼十足。另外，擔任社工的何姑娘（蔡思韵 飾演）則是較為接近觀眾旁觀者的身份，多多少少會找到自己的影子，同樣是非常重要。

從預告乍看之下，原以為《濁水漂流》會是在大量描述露宿者與政府抗爭一事，但事實上電影更著重於露宿者們的日常生活，反而為觀眾呈現出他們最真實的一面。雖然說《濁水漂流》的主題沉重，但是卻也意外的有不少輕鬆幽默的情節，表示了即便是在我們眼裡有多麼惡劣的環境底下，他們也有歡樂的時候，亦是對這社會想諷刺的表現手法，當然說白了也是一種苦中作樂。 不過，老實說，電影看著看著，我對他們所建立起的小天地，甚至是會有些許的著迷。撇開沒有科幻元素的一點，個人認為《濁水漂流》基本上就是一部出色的反烏托邦電影。片中甚至有不少場景，特別在拍香港的新舊式現代建築物的對比，本身很自然就很有Cyberpunk的味道出來。還有是夜景一幕，在預告中看時並沒有太多感受，但在戲院的大銀幕欣賞，再加上情感的渲染之下，令人看得十分震撼。也是這一幕直接讓我篤定了，它是今年所有入圍的最佳劇情長片中，我最愛的一部。

當然也不得不說，片中由黃衍仁創作的配樂以及同名主題曲。黃衍仁的風格一直都很適合寫實、沉重及壓抑的氛圍與情境，他這次的配樂在片中總是形成很好的點綴。個人也是從《一念無明》的一首歌曲裝睡的人，而知道這位出色的歌手。這次能夠看到他的音樂受到金馬獎的青睞，實在是替他感到非常的高興。

話說回來，在之前《手捲煙》的宣傳時期，才知道原來導演陳健朗和李駿碩是中學同學。有趣的是，這兩部電影中，都帶有「火」的象徵。《手捲煙》的火是點燃了煙，意味著代代相傳，永不熄滅。而《濁》則是對社會不公的憤怒，也是輝哥那堅持向高權對抗到底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