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失明，今得看見

日期：2023/03/19 板橋基督長老教會請安講道
經文：約翰福音九1-41、以弗所書五8

（講道紀錄）

這是一個關於「看得見」和「看不見」的故事，誰是「看得見」的？誰又是那「看不見」的呢？故事場景發生在以色列人非常重要的節日—住棚節之後，從第七~八章的經文來看，當時猶太人中間已經有要殺耶穌的風聲了，7:7 耶穌自己說：「世人恨我，因為我指證他們的行為是惡的。」耶穌說的一點也不假，因為在第八章最後，猶太人聽耶穌講論祂的道，氣到拿石頭要打祂，被耶穌躲開了。就在耶穌和門徒走出聖殿的路上，耶穌「看見了」這個生來就失明的人；門徒們「也看見了」，但他們對苦難的理解卻截然不同。門徒們問：「是誰的罪使他陷在苦難裡？」這或許也是你和我心底的疑問；然而耶穌的回應，卻要我們把眼光從「因果糾纏」的層次提升到「上主的作為」！

門徒們有沒有看懂我們不確定，因為一直到十章22節住棚節的故事結束，門徒們沒有再說過話。但耶穌看見了便開始祂醫治的行動，因為祂「必須做差祂來的那位的工」；祂在世上的時候，是「世上的光」，一旦祂不在，黑夜來到，就沒有人能做工了。於是耶穌吐口水在地上，和了泥再抹在失明人的眼睛上，要他到西羅亞池子裡去洗，洗了回來，他就看見了！v.32這生來就失明的人說「從創世以來，未曾聽見有人開了生來就失明的人的眼睛」，是的，多麼奇妙的神蹟啊！但弔詭的是，面對這個神蹟，在約翰的描述裡沒有看到任何一點點的歡欣慶賀；相反的，回應神蹟的角色們好像根本不樂見這失明的人得醫治。

首先，我們來看鄰舍們的反應：v.8-13鄰舍看來是不確定這個人究竟是不是那生來失明的人！為什麼？有的人解釋說，可能被神醫治之後他外表改變了，雙眼炯炯有神，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所以鄰舍認不出來。這當然也是一種可能性，不過如果是這樣，在確定是他之後鄰舍應該會表現出驚喜，或者也想去找耶穌那樣的企圖。但是沒有，他們把這個人帶去法利賽人那裡，緊接著，約翰提示讀者「這一天是安息日」，熟悉福音書的人已經心領神會了，帶他去找法利賽人的舉動絕對不是好事！果然，法利賽人的回應沒有讓我們失望，恪守律法的法利賽人已經無法忍受耶穌又在安息日醫治病人，這冒犯了他們的信念！對法利賽人來說不守律法就是犯罪，一個有罪的人不可能被上主接納，不可能得救，罪人的祈禱上主也不會聽。但是這個罪人卻醫治了生來就失明的人！？這沒有道理，一定是這個失明的人說謊吧？

為了證明這個推論，法利賽人把他的父母找來。其實，生來就失明的人突然能看見了，這對他的父母來說應該要有多高興啊！但是從經文的敘述中我們隱約感到一股寒意，「這是你們的兒子嗎？你們說他生來是失明的，現在怎麼看見了呢？」在這群意見領袖的質問下，這對老夫妻完全沒有流露出一點點喜樂，他們甚至還和自己的兒子畫清界線，「他已經是成人，你們問他吧」。為什麼呢？約翰直接挑明了說，他們怕猶太人，因為猶太人已經決定如果有人敢宣認耶穌是基督，就要把他趕出會堂。猶太會堂作為兩千年前以色列人非常重要的社群單位，那個時代的人十分倚賴社群，一個離群索居的人所遭受的排斥及痛苦，遠不是現在的我們所能夠想像的。在低流動性的社會中，被逐出群體是非常危險的事，極可能終此一生都不再有社群的保護。作父母的為求自保，必須壓抑著內心澎湃的情緒，在宗教領袖與社群的壓力下，戒慎恐懼、小心翼翼地斟酌自己的用字遣詞，他們不敢承認他們看見什麼。

這對父母的反應，使我聯想到某一網路隨選串流影片觀看平台剛剛推出的，引起眾人譁然的犯罪紀錄片—「以神之名・信仰的背叛」。片中主要講述四個自稱先知的韓國新興宗教領袖，他們不為人知的黑暗面。（有年齡分級18+，我們當中未成年者請先不要看，我以下的舉例可能會爆雷）為什麼我想到這部影片呢？因為其中第五、第六集出現一位母親，她的兒子在這邪教團體的社群控制下被活活打死，最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孩子的親生阿姨也參與其中，而孩子的母親之後在多次可以為兒子說話或給予協助的時刻，因為恐懼和某種我無法理解的無知，她都選擇了沈默。她在鏡頭前不斷賞自己巴掌，打到拍攝助理必須拿水瓶幫她冰敷，反覆說著她恨她自己，是她把兒子害死的，她好想死….看著她痛苦扭曲的臉，我除了憤怒之外，更多的是心痛。

當然，透過紀錄片我們看見的是具體事實的扁平故事，鏡頭外一定有更複雜的事發生。但讓我心痛的是，這一個一個對著鏡頭說出自己如何受害，或甚至後來也變成加害者的人，他們都在一開始「看見犯行」的時候「有感到疑惑」，他們會問自己「這樣是可以的嗎？」「這跟我所接收到的信仰教導好像不一樣欸？」但是，大部分的人卻沒有因此而醒過來….有的人如同經文中這生來就失明者的鄰舍，他們的心已經對犯行麻痺，他們對於眼前發生的事「視而不見」，甚至於他們「等候」著可以抓別人把柄、或推人一把的機會，好提升自己在社群內的地位。有的人他們如同經文中的這對夫妻，他們的心因恐懼而麻痹，他們因為太害怕失去什麼，而扭曲自己的價值觀，慢慢的，他們也找不到自己的意義；所以在片中令人髮指的鄭明析在法庭上公開承認自己不是彌賽亞的時候，有許多信徒結束了他們的生命。還有些人，他們像經文中的法利賽人一樣，他們並沒有出現在這部紀錄片裡，因為他們到現在都還認定他們的領袖是真的先知，無論有沒有受到法律制裁，領袖現在受的苦是在為了他們扛十字架！？

讓我們回到經文的故事，你認為誰是「看得見」的？誰是「看不見」的？

自以為是的法利賽人們第二次叫那個生來就失明的人過來，他們之間有非常精彩的攻防戰。法利賽人認定耶穌是罪人，因為他們「看見」耶穌在安息日治病，他們「看見」耶穌違背律法。但這個眼睛終於看得見的人則說：「他是不是個罪人，我不知道；有一件事我知道，我本來是失明的，現在我看見了。」各位弟兄姊妹，福音書裡面耶穌行過許多神蹟，我們知道並不是每一個經歷神蹟的人都像「他」一樣。還記得嗎？約翰福音五章那個在畢士大池子邊躺了三十八年的癱子，他一樣也是在安息日被耶穌醫治，但是，當猶太人對他說：今天是安息日，你拿褥子起來行走是不合律法的！他驚嚇又懦弱地把責任都推給耶穌，他還去告訴猶太人，使他痊癒的人就是耶穌，「所以猶太人迫害耶穌」！但這個眼睛被醫治得看見的人說：「我本來是失明的，現在我看見了」，我認為他是真的看見了，所以在法利賽人咄咄逼人的質問裡，他才能從容不迫、毫無懼怕地回答他們：「從創世以來，未曾聽見有人開了生來就失明的人的眼睛！」「祂開了我的眼睛，你們竟然不知道祂從哪裏來….我們知道神不聽罪人的祈求，只有敬奉神、遵行祂旨意的，神才聽他。這個人如果不是從神來的，他什麼也不能做。」他難道不知道為主背書的代價有多大嗎？他難道不害怕被逐出會堂的後果嗎？他難道不清楚法利賽人聽見他所說的話會有多憤怒嗎？我相信一個生長的猶太信仰群體裡的邊緣人，一個生來就失明的人，一個從出生開始就被貼上罪人標籤的人，他一定懂！但是，今天耶穌的光臨到他，醫治的大能臨到他，他完全看見了！他不是用肉體的眼睛看見這個世界，他心靈的眼睛也被打開了，他看見耶穌是從神來的！

對比這個「看得見」的人，自以為是的法利賽人才是「看不見」的，因為他們用眼睛看是看了，卻只看見自己想看的，而看不見上帝的道。法利賽人困在自己的框架裡面，他們看見但卻不思考，他們遵行的只是一種遺傳；他們用自己很有限的「知道」，來判斷他們所不知道的，這是他們的盲點！如同 v.29 他們說的：「神對摩西說話是我們知道的，可是這個人，我們不知道他從哪裏來。」法利賽人在這些框架和盲點的限制下，自以為眼睛雪亮，看得清楚，但事實卻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活在兩千年後的我們何其有幸，在約翰的引導下，用比當時的猶太人更具體的眼光，看見整個故事的脈絡。其實在第八章耶穌已經對猶太人說：「假如神是你們的父，你們會愛我，因為我本是出於神，也從神而來，我不是憑著自己來，而是祂差我來的。你們為甚麼不明白我的話呢？無非是你們聽不進我的道。你們是出於你們的父魔鬼，你們寧願隨著你們父的慾念而行。」(8:42-44)

真正的「看見」不只是看我們眼睛看得到的，而要去思考那背後指向上主的一切。比如在故事的一開始，門徒看見生來失明的人他們只看見「罪與苦難」的因果關係，但耶穌卻引導他們去思考「上主的心意」是什麼？當我們習慣只看眼睛看得到的部分，又遵行某種價值判斷的傳統，不加以思考而讓自己漸漸麻痺，自以為是，這是很恐怖的。或許你不以為然，大家怎麼走怎麼做我就怎麼走怎麼做，這有什麼大不了？不！還記得納粹大屠殺嗎？當時納粹的蓋世太保猶太人事務部門首長阿道夫．艾希曼，負責將猶太人逮捕移送至集中營，可以說他高竿的組織能力造成這場猶太人浩劫。他被捕之後，著名的社會哲學家漢娜．鄂蘭，在她的著作《平庸的邪惡：艾希曼耶路撒冷大審紀實》中提出她的觀察：艾希曼不是邪惡的化身，他只不過缺乏同理心，行事完全欠缺思考，也沒有道德感而已；他庸庸碌碌熱愛工作，上頭交辦的事絕對使命必達，他不笨，只是做事不加思考，才會成為史上重大戰犯之一。漢娜．鄂蘭作出她的結論：「要是人變得如此脫離現實、不去思考，造成的災難遠比本性邪惡還要來得慘烈。」

耶穌說祂就是「世上的光」，祂說「我為審判到這世上來，使不能看見的看見，能看見的反而失明。」願我們都在神聖的光照下，承認自己有盲點、有框架，承認我們也有平庸的邪惡，我們可能在不明就裡下就論斷了別人，自以為是地得罪了祢。我們懇求主赦免我們，懇求主打開我們每個人的眼睛，讓我們真的能看見～我們來禱告

1. 你對神蹟的看法是什麼？你渴望看見神蹟嗎？在今天的經文中，你認為真正的神蹟是什麼？

2. 今天的故事裡，耶穌看見的和門徒看見的有很大的差異！這讓我們聯想到撒母耳記上16:7「耶和華不像人看人，人是看眼睛看得到的，耶和華是看內心。」你有沒有想法上的盲點或框架，因聖靈的光照而好像瞎眼得看見這樣的經驗，以至於你對事情有嶄新的眼光呢？請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