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婚姻不是從此永遠幸福的在一起,是柴米油鹽還有你們我們他們。
B先生,24歲,憂鬱症。第一次被強制就醫,原因是計畫透過服藥過量來結束生命。沒有病史。目前已婚四年,正在辦離婚手續,有份穩定的工作。
B看起來比他的真實年齡成熟一些,言談舉止斯文而有禮貌 ; 以一個第一次進入精神病院的人來說,可以說是相當淡定。然而,即使他對於我問的所有問題都侃侃而談,我卻隱約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哀傷的氣息。
B是在高中舞會時,認識了現在的老婆Janet。兩個人從一開始就一拍即合,一路從高中交往到大學,四年前決定攜手白頭。其實交往時一切都很美好,平常有小吵小鬧的情趣,沒什麼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也一直是彼此最有力的支持與溫暖的避風港。為了能更貼近彼此,結婚第一年,B跟Janet就決定搬去跟B的家人一起住,一心嚮往著幸福的大家庭可以就此而產生。
『我沒想過這可能是個錯誤的決定,意識到時惡夢已開始』- B這麼對我說。
初期,只是不習慣要跟全家一起吃飯,出門晚回家要報備,或者碗盤該放哪個櫃子。後來,為什麼連我穿什麼你姐要管,何時生小孩你媽無法停止關心。B其實也覺得他的家人有點誇張,他也是想要有空間的人,更多是不希望讓Janet在家裡過得不自在。但或許作為一個男人的角色,選任何一邊的下場都不會太好,那還不如保持沈默遠離戰場。B當時沒想到的是,這個策略不但沒有化解Janet跟他家人之間的矛盾,反而火上加油越演越烈。最讓B無法原諒自己的是,因為他的袖手旁觀,忽略了Janet在家裡承受的壓力跟責備,也忘了關心Janet在工作上的情況。B深深的覺得,自己就是讓Janet後來罹患憂鬱症的原因。
難道B真的從頭到尾都無作為嗎,不是的。結婚第三年,B買了套房子,準備跟Janet一起開啟新生活。蜜月期還是有的,日子好像重回交往時期一般,激情熱情都回來了。但B不知道的是,他的家人其實比想像中更厭惡Janet,Janet也比想像中更在意跟B的家人的關係。原本住在一起時的矛盾沒從根本上解決,距離並沒有增加美感好感,更多的是冷暴力和諷刺口吻下真實的惡意中傷。
B再也無法忍受了,下定決心要跟家人好好攤牌。某天約定好的週日,B和家人在約定時間地點見面,Janet卻遲遲沒出現,電話也打不通。B心想事態不對,Janet一直都是個守時守約的人,怎麼可能會無預警搞失蹤。B一路衝回家,一打開房門看見Janet昏倒在地上,鮮血不斷從她手腕上湧出。B馬上打了911,一邊幫老婆止血一邊喊著你不可以走。終於,住院三天後,Janet可以回家了。一路上,B不敢刺激Janet,放著她最喜歡的歌,溫柔地詢問有沒有不舒服,晚上想吃什麼。
隔天一早,B被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跟開門的聲音吵醒。他下樓查看,發現他跟Janet的合照都不見了,Janet最喜歡的家中擺飾也都不見了,接著他看見Janet身旁圍繞著行李箱,那是他們一起去買的。『你在做什麼!』B忍不住對Janet大吼。
『我們結束吧。這些年已經夠了,不要再為我改變了,你的家人永遠都不會接受我的。不要留我,我們都做了我們能做的了。』- Janet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並關上家門。
此時在我眼前的B,雙手捧著面大哭著說:我們說好要一輩子的,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好嗎。
親愛的B,你似乎很久沒有好好大哭一場。這或許是你第一次心碎,可能不會是最後一次。幸福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是牽手一輩子,還是一瞬間的心動。或許我只能說,無論什麼樣子,它從來都不是完美而無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