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好不足】

那時的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沒辦法承受那些期望過高後的回彈，沒辦法正視現在。所以我從來不回望過去，用以成為逃避的適當方式。 我認為，只要我不去想，我甚至可以大聲呼喊道:我只是活在當下阿! 這是很諷刺的，當我拖著迷茫往前，身上的千瘡百孔會不斷流砂，把我沒辦法累積的生命重量，烙在地上，我卻很難自知。 回頭看，那些已知的失望，都其來有自。我沒有那種不勞而獲的幸運，沒有辦法沒有努力，卻得到成果。 在我的18歲的夏天，大考失利，難以處理的心情，在那剎那堆疊。 當時，我很努力地去打我最愛的籃球，跑網咖、跟朋友廝混。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投入在這些快樂裡。 但這些像黑霧般的心情，詭譎且刁鑽，他們趁著間隙鑽入我的視野中，將我埋進最深的黑，就像我的世界在不知不覺間瓦解，而我是無力抵抗的。 只能任由身體開始破碎，先是指尖，皮膚，肌肉，骨骼，最後到達心臟。那是個炎熱夏天，我在掙扎中融化，我能想起來的就只有這些了。 時間推進，我也配合。 入住宿舍、開學、選課，我是沒有選擇的，也沒辦法帶著真實的自己與人相談。 我不願意思考，也沒有能力溝通，與人產生了誤會，也不擅長對自己辯解，最終把自己獨留在自己的世界裡，再也不應門。這時，不僅逃避了過去，我更關緊了未來。 這不是一個勵志等待反彈的正向故事，事實上一直到好幾年後，我才逐漸明白，當初對我來說將近毀滅的打擊，都只是漫漫長路上的一個時間點。 但這些難以忍受的片刻，仍歷歷在目。我不得不去疼惜當初的自己，也感謝願意耐心把我從低谷中拉起的好幾雙手，當初我會不顧一切地愛上籃球，肯定也是因為，我從中得到了救贖吧。 至今，我仍會想像如果做出不同選擇，在更早的時間點下定決心好好努力的話，現在的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者是即時止損，早點認識自己其實並不適合，是不是我就不會有那種越走越遠的感覺。 坐上時光機，回到當初宿舍的書桌前，就這樣看著你，就算能，我也無以言語，我始終明白著你必須得經過這些，才能跨越這些時間，成為現在的我。 是的，我曾經對你不懈一顧，你就是一場災難，內心只有安逸與得過且過，我後悔曾經是你。 - --『下一本讀什麼』分享了一本關於後悔的書，它這樣說。 原來，人類之所以會後悔，是因為我們能夠在腦海裏面做時光旅行，並且一再回述事件發生的經過，因此我們想著，如果這時候做了不同的選擇，肯定會更好吧。 因此，產生了後悔的情緒。 神奇的是，同樣過於懊悔的心情，過去與現在的我，竟可以解讀出，完全不同風貌的看法。原來，對於後悔，我的接受方式產生了改變。我不再陷入黑暗裡；而是，縱使知道了你就是這樣的年少青澀，而我願意等你。 我還記得一幕，我搭上車，穿過無數稻田與樹蔭，那時蟬鳴得猖狂，映入眼簾的是，往後四年會再熟悉不過的鳳梨田。 將來的我，會好愛這裡。 州神隨筆，下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