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停車．2222號公車

不行了，好想睡。 不能打破零投訴的紀錄⋯⋯ 我努力睜開眼睛開車。 好不容易撐到了終點站，回頭一看卻還有人坐在位子上不下車。 唉，是就讀大四的鐘同學。 他習慣戴著耳機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 「同學，終點站到了，該下車了。」我起身向他走去，輕輕地拍了他的肩膀。 「嗯？可是⋯⋯我還不想下車。」他揉了揉眼睛。 「搭妳的車，總感覺像是在一場美夢裡，我不想醒來⋯⋯」他又說。 「但，該面對事實了。」不是倚老賣老，我也知道在夢中是多麼安詳的感受。 畢竟，他的夢境是我打造的。 ＊ 當初我就是太喜歡睡覺了，死後才會被老闆提拔成為「睡神」。 我還活在塵世的時候，身旁的人說我整天做白日夢、好吃懶作。 我生雞卵無，放雞屎有。 但，老闆卻撇除掉這些。 而是輕撫我的羽毛，說它們在閃閃發光著。 「妳的『夢』很有可塑性！一起為人類打造最美的夢境吧！」老闆對我這麼說。 想要讓更多人能平穩地沉睡、沉浸在美夢中。 我辛勤地工作，不想辜負老闆對我的期望。 沒日沒夜地，我的2222號公車從沒停歇過。 也就是因為如此，我更加看不慣同事月老的工作態度。 什麼叫做愜意地工作？ 都是他不勤勞工作，造成這麼多人因戀情不順而失眠，我的工作量才會增加！ 我再怎麼認真，工作也做不完。 ＊ 《乘客意見表》 分類：「優良」 日期時間：110年02月02日 公車號碼：2222 駕駛代號：穗小姐 客評摘要：態度認真。 對方稱謂：鐘同學 陳述內容：認真也熱愛自己的工作，我想成為跟她一樣的大人。 「司機，這個給妳，妳真的很棒！」鐘同學把乘客意見表拿給了我。 「沒有，當興趣變成工作，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垂下了頭。 鐘同學曾經跟我談過他的經歷。 他學測重考２次，又歷經休學、復學和轉學。轉來轉去，現在大四了，還是不知道自己要幹嘛。 或許在他眼中，我是個堂堂正正的社會人士吧？ 但是，我幫助人們入睡，自己卻無法再有個美夢。 我沒有時間作夢，也沒辦法拋下職業的角度，只是單純地享受夢境。 一滴眼淚滑過我的黑眼圈。 「我想得太簡單了是嗎？」他從背包拿衛生紙，遞給了我。 「不是，應該說，不應該再想了。」不要再想成為什麼、達成什麼，都別想了。 想想那時，我對月老抱怨他的工作態度。 死神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我。 「所以，妳認真工作，然後呢？」他的口氣跟4444號公車氣溫一樣冷。 我被凍結住了。 是啊，然後呢？ ＊ 「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打破了鐘同學對我的美夢。 他將耳機塞進背包，整理下衣著，準備起身。 「嗯，不只我該醒來了，司機妳也是。」他向低著頭的我，伸出了手。 他拉著我向車門走去。 這是第一次， 我覺得明天不工作，也沒有過錯。 就這樣，我們走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