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說自由

學苑的孩子自高年級起有短講任務，必須在每週的集會時間發表。第一場短講是柚子率先登場，他談的主題「人是自由的嗎？」。

柚子非常用心地為這場短講做準備，幾乎每一節下課都看見他追著同學老師們收集意見，然後調整簡報內容。果然短講場上的他侃侃而談，細數關於自由的學派學說，也以他特有的舉例模式（以極為反常的事件套入十分寫實的情境中）博得聽眾的熱烈回應。

他的表現讓師生們都非常滿意，當然也順利通過投票過關。在聽眾回饋時間我沒有發言，希望能省下這個時間給他收集更多的建議與讚美，而我想跟他說的話，就留在課堂上，能有比較充裕的時間好好交流。

柚子的短講內容，主要透過伯林的「兩種自由概念」進行敘說，他精細地分析積極自由與消極自由，並且呈現兩種自由在世界重大事件中所展現的樣態。對於國中生而言，能夠掌握這些文獻資訊並進行統整已屬難得，只是全部的理論與列舉事件，都站在西方學術的立場來談。

關於自由，東方有相應的智慧。

孔子留下的語句，在在顯示人的自由意志「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軍隊的主帥可能被奪失，但個人之志是可以不被撼動的）、「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為仁與否，決定權是在自己）。孟子提的「捨生取義」是從性善出發，肯定人在面臨兩難困境時，擁有自由選擇的能力。老子以「無為」保全人與自然同化的自由，莊子說逍遙、談齊物，則把人的自由融於天地一體。而佛教從根本上肯定生命之自由，於是透過對因緣的觀察，識得綑綁生命的種種苦因苦果，修證空性以達生命的大自由。

東方談自由，並未以西方所訂立的「自由」二字來談，因此當柚子在查索資料，便無法透過「搜尋」來認識這些經典文獻中的寶藏。現象上，這是學術語言交涉的問題；而意義上，這也是東西方思想在語言使用與表現上的差異。

去年的柚子，上課時常會問我：「老帥，我有一個好消息跟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其實好消息就是「我做了作業」，而壞消息則是「我今天沒帶來」。更小時候的柚子，在交作業時會兩手一攤說：「喔，我沒有把作業本帶回家啊」或者直接宣告「作業不見啦！」。而今，短講場上的柚子才剛進行三分鐘簡報，便遭遇全場斷電的考驗。他自信地向前一步靠近聽眾，說：「沒關係，我照樣可以講！」

什麼消極的、積極的都先放一旁了。柚子，你是自由的！

圖片取自上下游https://www.newsmarket.com.tw/blog/1578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