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2/15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以原住民哲學描繪未來性的想像

西方理性思維與原住民哲學的知識觀的比較

在西方思想中,執著於追求所謂的「真理」(truth),人類假定自己全知全能,且依賴於原則的束縛,還要在「正確的思想道路上」追求真理,窮盡對世界的認知。為實現這個目標,人類發展了宗教教條和科學技術,在這過程中,不斷地反思自身是否符合上帝的原則,並在現代理性進步的思潮中,透過科學手段不斷探索未知領域。

這種思想建立在二元對立的邏輯上,是亞里斯多德哲學的邏輯概念,亦即運用同一律(A是A)、矛盾律(A不是非A)、排中律(A不能既是A又是非A,也不能既不是A又不是非A)和三段論證法檢驗論述是否為合理、是否為真實,事物不相互矛盾的假設指引人類探究事物的本質,事物何以存在的理解。亞氏邏輯的公式深深影響我們的思考習慣,我們認為這再自然不過了,反觀,原住民哲學中存在的弔詭邏輯就顯得相形荒謬。

我們必須把西方邏輯與原住民哲學作出根本上的區分。對比西方邏輯,原住民哲學寬容的接受一致性與矛盾性並存,不依賴於硬性的二分對立和絕對性,多種文化可以並存,所有事物既相互對立也互補。ch’ixi 一詞可以表示原住民的思想,主張人類必須接受現實中可能仍存在還在變異中的、未知的第三個事物,兩個事物可以形成第三個事物,一個事物也可以是由多個部分所組成:“two things can form a third and/or one thing can inherently, necessarily, and peacefully consist of multiple equal parts.”

在西方帝國主義的思潮下,殖民者以是否理性(reason),以及是否可被發展(developed),判斷原住民是不是有智識能力(the intellectual and religious capacity)信仰西方信仰和理性為中心的思想,原住民的知識系統和宗教儀式長期以來被漠視,被判斷為不理性的。在西班牙查理一世國王在位的政治辯論中,神學家 Sepúlveda 和 Las Casas 便是以西方理性中心思想討論原住民是否有被基督宗教教化的能力。幾個世紀以來,原住民的知識和哲學總是被置於次等地位,對學術沒有任何貢獻價值,然而,在這個論述下,忽視了原住民基於知識的傳承文化和對生態的認識,幾千年來奠基的知識系統。

學者 Pratt 的研究中,討論原住民實用哲學中包含了四個關鍵面向,長期以來引導原住民領導者如何運用他們的知識,四個面向分別是:互動(Interaction)、多元性(Pluralism)、社群(Community)和成長(Growth)。首先,在互動層面觀之,原住民的知識生產涉及到神話與故事的敘事、身在其所(in-place)的經驗、與土地的深度連結,且所有的有機體與其他事物互動構成,不獨立於任何一事物。在官大偉等人的研究中,便討論臺灣原住民會因為物種的功能性、習性、外觀或毒性,賦予物種不同象徵意義,並熟知與自然的相處方式,這就是建立在物種間的互動關係;也因此,只要事物之間有彼此互動,必然產生多元性,拓展事物的相互聯繫和多元構成;再者,社群延續互動及多元性的運作,我們的知識建立在互動形塑的認識和日常生活經驗的建構;最後,成長意味著在不斷的變化和新的理解中推動各個層面的發展,是變化的過程。

另外,在我的上一篇文章曾提及,毛利人也作為中南美洲的原住民,他們的知識系統奠基在上一代祖先到下一個世代的傳承過程,知識不屬於任何一個獨立的個體擁有,也充分體現了原住民知識生產中的互惠關係。

從上述原住民的哲學觀點可以知道,原住民看待世界的方式和知識系統的建構,奠基在深刻與土地的連結、生活經驗的建構以及知識的傳承,這種連結和韌性不僅在生存經驗中體現,更在現今環境變化和氣候變遷時代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原住民的韌性所勾勒出的未來性

加拿大學者 Fikret Berkes 指出:

韌性(Resilience)為一個系統(比如一個社區或地區)承受擾動(例如洪水或颱風)時,還能維持系統內部必要的結構、功能、反饋機制、再重組等之能力;隨著外來衝擊的影響,韌性包含了三個面向的能力:應變能力──應對變局的能力(Absorptive coping capacity)、調適能力(Adaptive capacity)以及 轉型能力──轉型以因應更多衝擊的能力(Transformative capacity)。

原住民知識共同創造的基礎,發展出了因應環境變化的知識發展。以臺灣莫拉克風災重建為例,學者林津如考察原住民卡那卡那富族婦女組織的災後重建案例,研究發現,該族原住民婦女在災後心靈受創的脈絡下,會透過種植小米與傳統文化儀式,在災後安置營區的日常生活之中再創傳統來度過災害的傷痛,重新建構文化認同,就充分展現了原住民族的韌性。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從各地的原住民哲學觀點和知識系統中看到許多有關於「未來性」的特質,反映出了原住民中生態、社群、生活經驗互相依存的關係,同時展現出了與西方知識截然不同的觀點,在這種互助合作、可持續性的構想下,未來不再在西方理性的眶視中尋求知識,而是追逐整個社群的共同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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