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12|閱讀時間 ‧ 約 24 分鐘

從《後現代狀態─關於知識的報告》談建築語言的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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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107年7月1日的貼文〈何謂解構主義式教育─以成人教育之淡江建築教育為例〉中提到:「建築設計雖然說沒有唯一的標準答案,但是卻有檢視答案是否合理、是否夠「建築」的標準,而那標準便是建築之所以為建築的東西,如果跳出建築的脈絡便稱不上是建築了。建築設計課便是學習「建築語言」的過程;這樣的過程,讓學生在建築系畢業時,有了思考上的建築結構(基礎),如何使用建築語言,才是建築系無用之用、潛移默化學生一輩子的東西。」、「建築教育學習的是建築語言,而非一般所認知的,學習成為擁有很好建築技術,能夠設計很好使用空間的建築師。」本文將從法過哲學家李歐塔(Jean-Francois Lyotard,1924-1998)的《後現代狀態─關於知識的報告》談在後現代的今天,建築語言如何獲得共識(建築語言的合法性)?以及什麼是建築之所以為建築的東西(建築語言的構成)?


  本書中李歐塔將60年代後高科技社會的知識狀態定義為「後現代」,並從「語言」的角度探討知。而在60幾年後的今天,知識變得越來越資訊化、越來越分散,再也沒有一個大敘事(grand narration)般「完整」知識的可能,當小敘事不再能夠在大敘事中獲得合法化時,什麼又是高等教育的角色呢?


  過去我們會認為科學的「表徵」,與倫理與政治的「敘述」是不同的,科學僅將「事實」呈現,而不須透過語言敘述即可宣稱此事實為「真」,只要能夠提出證明、反覆驗證,那麼此科學即可稱之為科學「知識」。但事實卻是,不管是科學或非科學知識,都是由「語言」所敘述的;科學家以科學語言敘述了科學,從提出假說、設計實驗、觀察現象到歸納結果是否驗證假說,再經由專家社群決定、詮釋,最後成為社會/社群所接受的科學知識。這便是科學的合法化過程,敘述的權力與敘述的規範下的結果。


  因此,科學的存在並不比非科學知識的存在更必然,也並不更偶然,兩者都是由敘述的整體所構成的。不管是科學、倫理、政治、還是建築,背後都是透過「語言」的敘述來達成合法性;唯有透過「語言」敘述才成為被社會/社群接受的可能。


  如何被社會/社群所接受?光有權力有可能嗎?今天政府強制訂了一套不被人民普遍接受的律法,就具有合法性嗎?合法的法,不是法律的法,而是被人民認可、接受的法。知識不可能完全沒有權力,當我們支配某些知識時必然支配了某些權力,若知識與權力沒有關係,那麼知識也就可有可無而無法反映我們認可此知識的某種偏好及傾向了。因此,合法化的問題在於,如何獲得人民的認可?如何獲得人民的選擇?如何讓人認可專家所決定的科學就是科學?如何讓人認可「真」?


  在社群化、專業分工化等崩解大敘事完整知識的60年代,李歐塔提出了維根斯坦「語言遊戲」的概念來解釋並試圖解決後現代知識的合法化問題。語言遊戲最初被維根斯坦提出用來理解語言中的「意義」並非單一,不僅隨著脈絡不同而異,更隨著文化、生活環境等不同而異。語言彼此間有著不同的規則,形成各種小敘事(不同的語言遊戲),也就是說語言與語言之間是獨立的、是不可共量(incommensurable)的,因此,後現代知識不再有真假的合法化問題。


  當語言之間不再追求真理的共識,而是接受彼此的差異、多元、繁雜,知識的合法化不再是專家所給的敘述,而是自我選擇的敘述。在對其他敘述的寬容之下,建立各自的知識網絡、意義。「共識」成為討論的一個狀態而不是目的,討論的目的是各自對知識的建構;討論的目的是讓我們增加「想像」的能力,更快速、完整的組構自我的敘述。


  回頭談建築語言如何獲得共識(建築語言的合法性)?在後現代的建築語言之下,建築語言沒有合法性的問題、美學沒有好或不好的問題。不是越符合科學的建築就越真,越天馬行空的建築就越假,因為並沒有真假的問題。但正因為建築永遠不會有共識,因此才有不斷被討論的可能,或者說建築的共識便是敘述的差異是否有被討論、被理解、被想像的過程。而建築之所以為建築的東西便是「語言」,唯有當被說出來、被敘述時,建築才成為建築、建築才被實踐。

2018/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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