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邊塞詩大致有兩種寫作型態,其一是用樂府歌行體,其二 是使用絕句的體製。樂府歌行體,大半是七言詩,句數沒有限制,可以寫得很長,所以邊塞風光、戰爭場面、戰士守邊的英勇,都可寫得非常的細緻。岑參與高適,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詩人。岑參的《走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征》、高適的《燕歌行》堪稱最有名氣的長篇樂府。
至於使用絶句體製撰寫邊塞詩,由受到五言四句或者七言四句的句數限制,不太可能暢所欲言,但也有王昌齡《從軍行》、《出塞》等邊塞系列絶句,寫得言簡意深,警策動人。在此要介紹的是高適的《營州歌》。這是一首七言絕句。全詩如次:
營州少年厭原野,狐裘蒙茸獵城下。虜酒千鍾不醉人,胡兒十歲能騎馬。
所謂營州,在今天遼寧錦州市西北,唐代在營州設置都護府。此地原野廣闊,叢林茂密;漢胡雜居,大多以放牧遊獵維生。他們習性尚武,作風粗獷。本詩的重心,便是對營州少年在城下打獵生動的素寫。
首句先寫營州少年習於原野生活。笫二句,描述營州少年穿著狐皮大衣,裘毛紛亂的模樣,而他們正在城下狩獵。第三句舉其暢暢飲胡酒,千鍾不醉,彰顯他們的豪情。第四句補述胡兒十歲就能騎馬,可見其勇悍之氣概。
從詩歌的字句來看,用字非常精簡。高適對他們嚮往原野的心靈、粗獷豪放的性格,英勇崇武的精神,可謂非常之傾倒。高適寫這首詩時,抓住他們的外在行爲以突顯他們的內在性格,意在陳示一種唐代年輕人的典型。
明·胡應麟《詩藪》批評道:「王翰《涼州詞》、王維《少年行》、高適《營州歌》……皆樂府也。音響自是唐人,與五言絕稍異。」也就是說,他們雖然使用七絶體製,仍然達到樂府詩書寫出來的豪放效果。
讀這首詩,總是想到當今的年輕人,無論是大陸台灣 ,都被現代「趨中性化」的審美觀所誤導,大都心性陰柔、外表白皙、越來越缺乏應有的男子氣慨。時代風氣使然,莫可奈何。我教學多年,這種豪邁自信的族類,有如鳳毛麟角,並不多見;一旦出現這樣的年輕人,總是感到萬分之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