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下午五點,臺北車站人滿為患。
有鑒於之前站了幾次北高全程的高鐵——1490塊錢買不到一個位置,不得不濃縮成一枚人體膠囊。
這次我學聰明了,提早兩個禮拜訂五點半的回程直達車。
正當我打開app正要領票,心跳猛然漏跳一拍——怎麼有一張早上7:25的北上票?我早上明明是刷自由座的票進站。
一陣心焦,也顧不得即將出發的列車,只能側身列入高鐵的購票隊伍,想向櫃台問個明白。
「你這過期了,不能退。 」售票員冰冷的聲音鏗鏘印證我早就知道的事實。
「還有其他辦法嗎?只能浪費一千五嗎?」 我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愚蠢,直接跳往悲傷第四階段,還有一絲絲不甘在懊悔邊緣掙扎。
售票員木然地點點頭,透過麥克風喊: 「下一位。 」
我盯著手機螢幕的訂位代號,一連串失效的數字,可以換算100個紅豆餅,5場電影,一晚日本的旅宿,一件漢神的洋裝。 現在沒了,都沒了。
不能退的車票跟不會算的數學一樣,一翻兩瞪眼。
我忘了怎麼坐上南下的列車。 只覺得這日的雲彩特別像海,滔滔捲走新臺幣,只留下滿腹惆悵,虛空啊人生,我想。
列車隆隆轉速時間,旁邊的旅客津津有味吃一盒又一盒的握壽司。
一張票可以換一盒壽司嗎?我驀然想起昨天才讀了 《紅樓夢》,講到王熙鳳機關算盡太聰明。
現在是我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提早規劃行程佔得一席,卻反算卿卿盤纏。 前一刻在課堂上,老師還叮嚀著,要與自己和好,容許自己犯錯,但此刻好像都是空話了。
我百般聊賴搜尋著 「高鐵退票」,也漸漸接受人生有一些徒勞無法挽回。
車過台中,C來訊叫我上網賣票,「當天的自由座還可以用。 」 他說。
要怎麼賣?
已經七點了,誰那麼剛好要北上呢?
身為一個極端I人,要怎麼跟朋友開口?更不用說陌生人了。
更何況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的損失了,如果抱著希望折騰半天之後還是落空,豈不雙倍損失心情?
「去車站賣啊。 」絕望深淵有一個聲音響起。
「左營站到了。 」高鐵車廂廣播同步說著。
人在絕望盡頭,會有一點瘋狂。
我告訴自己,好啊就試試吧,票如果沒有賣掉,也多一個經驗,總好過懊惱一整個晚上。
末班車是22:10,我就等到十點。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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