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安德烈》是作家龍應台2004年邀請在德國成長的18歲兒子安德烈,透過寫信對話,再次認識彼此。因為四年的台北公職卸任後,當龍應台想花時間陪伴兒子時,眼前184公分獨立中帶點冷的成年人,已經陌生且難以靠近,他是龍應台曾經可以擁抱的可愛安安,長大的安德烈。三年的信件往返,安德烈說,原以為他要用獨特的見解改變世界,越寫越明白母親為何要和他寫這些信,他和母親有了連結是更重大的意義。
閱讀他們母子二人的信件,彷彿跟著走進家庭中私密且隱晦的區塊,書寫著由於在意更得小心開口的議題,或是出自好奇對方的提問、挑戰。看著別人家的事,我覺得很暢快,因為能交流對兩代來說真得是很難得。儘管我與父母並沒有像龍應台和安德烈的台德文化落差,但許多地方好相似。讀完帶來的三個反思,分享如下。
安德烈問,為什麼媽媽穿衣服的品味像是幫馬鈴薯披上麻布袋,母子品味的極大不同,是文化、世代還是階級因素呢? 龍應台在回應這個「不堪」的問題時(她的確用這個形容詞),或許是書寫讓他們保有距離,更能好好回應這麼嗆辣的提問。她從自己是難民貧窮家庭長大,與安德烈的雙博士父母提供他青少年就走過半個地球所累積的品味,是否反而有另一種貧窮? 我也會看不慣爸媽,帶給對方和自己很有壓力。高中時媽媽曾私下偷偷告訴我,爸爸很在意我對他衣服穿搭的看法。那時我很驚訝,大人竟然會這麼在意平時被他臭罵小鬼的想法。但,長大後,分歧更多,在對立的狀態中,我們都忘記問對方,你是怎麼長大的,你看重的價值觀帶給你的意義或影響是什麼?沒有了解的對立,就像各說各話的獨角戲。
他們母子從失戀的痛苦,講到對道德、國家、對彼此好奇的十個專訪問題,深刻討論想要何種程度參與世界,活出自己,或是想要做到哪就好。其中他直白說媽媽問他對男女平等的看法,有夠落後,這問題在德國早就不是問題。像這樣自然的對談,而非對嗆,較難自然發生,這是當他們寫信已滿二年後的對話,建立在一定信任基礎上的真實反應,也能更開放不帶批判對方的表達想法。 隨著成年離家越多年,對於父母的理解,就像電影摘要般簡短。讓我們很少對話的原因,從過去的對立攻防,到現在的有對話,但似乎各說各的分享,好像少了什麼。或許改天有機會可以邀請爸爸來寫信?但他很喜歡講道理,爸爸牌「勸世風」,想到我就往後退了好幾步,又或許,多嘗試會有新發現?信任總是需要冒點險?
安德烈在深夜凌晨的陽台問,喝葡萄酒酒微醺的媽媽。他將會是極其平庸,無法超越父母成就及名聲的人,媽媽,會失望嗎?「給河馬刷牙」是龍應台回應這題的答案,受到民眾們很大的迴響。我想,安德烈或許也不一定猜的到媽媽的想法,但他將在乎小心翼翼地,分好幾句才完整說出背後的擔憂,才促成這段深刻的對談。 讀書時期,較會感受到父母強烈的期待,於是我能跑多遠就多遠,一心想成為我自己。出社會後,隱約感受到還是有個方向,希望我能往那邊較安全。多年工作後,好像能照顧自己,能生存他們就放心了,很少再聽到關於期待。我對父母,與其說期待,更想要祝福,他們的人生平安、自在、快樂,其他都是其次,不知道現在的他們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