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收拾東西的時候,又一次看到了公公去世之前留給我們的那些存款單,每次需要找我們的某個證件時,我就會把這些單子再翻一遍。現在那些存款單中的存款已經被我和老公全部取出來了,只是這些空冊子都還在抽屜裏放著,沒舍得扔。
存款單上依然寫著公公的名字,只是,這些已經跟他沒有絲毫關系了。
公公是得食道癌去世的,那年春節之前,公婆去市區跟我們一起過年,他們是年二十幾去的,到了之後我們就發現公公吃的特別少,且吃飯的時候看起來很不順,好像總是會吃嗆。
又過了幾天,我們全家對公公吃飯這件事情都警惕起來,內心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就決定過了這個年就去檢查。
我記得年後初七,老公和他的父親去了醫院,經過一番檢查,結果出來後醫生遺憾的說,已經是食道癌晚期了。我們全家籠罩在一種陰郁的氣氛之中,醫生說做與不做意義不大,但是看著他一口東西吃不下的樣子,我們更煎熬,老公也陷在那種做與不做的焦慮之中,明明知道做了也是讓老人白受罪,可最後還是決定做手術。
手術之後需要化療,化療期間,更是什麽東西都吃不下,吃什麽吐什麽,本來就特別瘦的他,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的瘦下去了。有時候,我們在屋裏吃飯,需要把門關上,不然他就會眼巴巴的想要東西吃,姐姐(孩子姑姑)不忍心,就挑一點好消化的東西餵給他吃,可是,這些東西咽下去,就會在以後的幾個小時裏化成黏條再吐出來,即使有些沒有吐出來,也會在胃裏變臭,姐姐和老公每天伺候時都需要帶上口罩。
就這樣靠輸營養液又維持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走了。最後走的時候,渾身只剩下了一張皮包著一身骨頭架子。送葬時我們都很傷心,老爺子一輩子沒有吃過什麽好東西,每天生活都很規律,到頭來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公公給我們的錢,大多都是老公平時回老家看望他們時給他們的,再加上前些年他們還種著一些地,平時在家省吃儉用,也花不了多少錢,所以到頭來積攢了不少。
看著那些歸零的存款單,就好像看到了公公那歸零的一生。活著的時候清清苦苦,也沒享到什麽福,手裏有錢也不知道要怎麽花,只知道把錢存起來心裏才踏實,才有底,可是又能怎樣呢?那份踏實有什麽用呢?他走的前一天下午,還一直喊著老公的名字說,讓帶他去北京上海那些大醫院去看看吧,大醫院總會有辦法的,老公扭過頭一直掉眼淚,如果天邊有可以治這個病的醫院,我想老公也會去的。
公公以為大城市的大醫院大概就會很高明的,總有地方可以醫治的,然而,人類無能為力的事情太多了!
公公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了,如果知道最終自己的結局,不知道公公會不會換一種活法。
離去的人永遠會帶著遺憾,他們走後,這世間的一切就都與他無關了。
我們每個人不都是這樣嗎?如果哪天離開了,至於孩子學習怎麽樣,將來能考到哪個階層的大學!手裏的工作計劃剛剛做好,才開了個頭,之後如何進行呢?還有早就想買的那條連衣裙還沒來得及買呢!這一切的一切都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因為那是你走的最徹底的一次。
所以,想做什麽就努力去做吧,人的一生就像煙花,我們要做可以在天空綻放的那朵,哪怕只有一瞬間,那也算是精彩過,煙花的使命就是沖上天空,然後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