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凝結的糖粒

她來了，讓他那悶了一晚的心情終於亮了起來。

「中杯的草莓冰沙！」

「天氣這麼冷，女生喝冰可不好。」他忍不住對這個每天都來店裡的女孩嘮叨起來。

「只有冬天才能吃到草莓，但草莓冰沙又不能熱著喝啊。」

她笑著，像她手中的草莓冰沙一樣，散發出淡淡的粉紅色光輝，彎彎的眼角如新月般溫柔。

她是夜間部的學生，晚自習後總會到店裡買杯飲料才回家。

「妳說得對，草莓要是熱的，確實不怎麼好喝。」

說完，他從冷櫃裡拿出草莓，多放了兩顆進她的杯子裡。

「今晚的確好冷。」她的尾音輕輕地飄起，帶著笑意，讓他的心也隨之飛揚。

「冬天了，學校附近的店家都早早打烊，但我怎麼覺得，最近你們店裡的打烊時間越來越晚了？」

「是嗎？」他尷尬地笑了笑，心虛得不敢多說。

「那麼，現在就打烊！」

「才不是這個意思！」小女生噘起嘴，「我是想說你上晚班，回家都幾點了？」

「好感動喔，有客人關心我耶。」他半真半假地笑著，卻不敢與她對視，只是低頭，專心地替她調配飲料。

她總是點中杯，500 CC對女生來說已經不少，但這份量似乎永遠無法裝下他為她準備的心意。

多餘的、無法容納的，只能輕輕抹去，然後封上杯蓋。

就像他們天天見面，卻永遠只能點到即止，再多的心動，她也裝不下，更帶不走。

他啟動調理機打碎冰塊，巨大的聲音掩蓋了他心中的怦然。

「好了。」

「咦？你的手指好紅！」

接過杯子時，她低頭看見他發紅的指尖，不禁感到一絲愧疚。

其實，她知道，店裡只有他在的時候才會打烊得這麼晚。

而他總是在空檔時不經意地向門口張望，等待著她的出現。

「打冰沙就是這樣。」他笑著說，能為她調製喜歡的飲料，過程再繁瑣也不嫌麻煩。

「對不起。」

「妳點冰沙，我有錢賺，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他故意痞痞地攤開手掌，作勢收錢的樣子。

小女生急忙掏出零錢放在他掌心，但一個銅板從指縫間滑出，在櫃檯上旋轉著，發出清脆的聲音。

兩人同時伸手按住銅板，也按住了彼此的手。

「對不起！」兩人同時縮回手，紅著臉道歉。

「冬夜裡真的不適合喝冰沙，我們的手都快凍僵了。」她含羞道。

「是啊。」

兩人對視片刻，卻又無話可說。

「要不要換點別的喝？」他鼓起勇氣，注視著她晶亮的雙眼。

「附近有家燒仙草很好吃，等我打烊後，帶妳去喝點暖的再回家吧。」

她輕輕點了點頭。

還沒吃到燒仙草，兩顆心已悄悄地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