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進入社會,開始上班工作後,我總覺得工作場域裡,充斥著複雜的經濟利益、人際關係糾葛與是非紛擾,感受到這個磁場空間充滿人心險惡、詭譎多變與明爭暗鬥。
對我的性格來說,這著實是一件苦差事,我的個性非常怕生慢熟,因此在陌生的新環境中,我總是需要比他人需要更大量的心神與時間來揣摩、抓拿,最後理出一套我自己能夠倖存於新的一場人際關係中的準則與方法,例如:「我應當扮演何種角色與人設」。
另外,身為社交變色龍、I人中最E的INFJ,面對不同的個人時,我們會竭盡地理解對方的性格,再來決定自己該以何種方式來與他交流。這或許與拉岡的鏡像理論有些許雷同,我們INFJ所外顯的行為與行動,正是對方如何對待我之後的投射結果。
相較來說,我非常不擅於在短時間內適應、處理陌生環境中的人事物,我更沒辦法在肩負龐大的工作量後,還存有強大的大腦CPU精神容量,再去應付這些瑣碎的人情世故。
我希望的是能夠有足夠長遠的時間,來好好彼此認識、熟悉、調整、醞釀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但礙於現代社會的功利思想,凡事求量不求質、求快還能再快的步調下,使我想要以慢步調好好來認識、培養一段情誼的性格,感到無比地難堪與窒礙難行。
受夠了種種過往的負面經驗,後來我一直以來都是秉持著「上班是同事,下班不認識」的最高指導原則,也算是自我保護機制與邊際感的應用。
上班時,我與主管、同事保持最低限的互動與交談,談話內容也都圍繞著工作相關內容。關於私人生活,一概緘默不言,如聽聞談話內容快往私人領域的主題邁進時,我要嘛迂迴不談、笑而帶過,要嘛溜之大吉,走為上策,一句「不好意思,我去個廁所」來化解眼前危機。當然回來後,話題早已過去,不著痕跡地、卻又不失禮貌地避開剛剛不想參與的話題。
下班後我不想再和同事、工作上有什麼牽扯,是因為我認為生活中還是有清楚的邊界感,而我的邊界感如銅牆鐵壁,乾淨俐落地劃分與切換上班與下班的狀態,猶如內建了一個可上下扳動的開關。
上班時,無奈不情願地伸出雙臂,使力將開關向上扳,腦海中彷彿出現一個印著【ON】的微弱昏暗的黃色燈光亮起,指示心神與思維現在是該戴上面具,扮演上班族的角色了。如果沒有加班的需要,基本上我也不參加任何公司的社交聚餐或是活動,下班後除了燃眉之急的事,不然不急的事,我也希望不要再來煩我。
好不容易忙完漫長的八小時後,迎來下班時間,腦海中再度出現印著【OFF】的開關,心想:「對我來說,下班後才是屬於自己的一天的新開始。」
一整天8、9小時的辦公室已經讓人夠窒息,不可能自投羅網延續這個社交面具的時間,沒事就是下班回家,好讓自己能重新呼吸一下,卸下所有假面,把握當日僅剩的平靜獨處時間。
這樣的念頭驅使著我不想浪費一分一秒、迫不及待地奔向打卡機,難掩笑容,並雀躍地奮力伸直雙臂,把員工證對準打卡機的電子螢幕,隨著完成打卡的「逼逼」聲,心中的沉重的大石終於擱下,對外社交模式系統也隨即閉關,一面胡亂地把員工證的吊牌塞入包包中,一面踩著變得無比輕盈自在的步伐,喜孜孜地考慮晚餐要吃什麼、晚上還要再把昨天的那本好書剩下的幾章讀完,等等各樣的夜晚進修計畫。
然而,生命總是令人意想不到,直到遇到現在這批同事們,我想發現我一直都太封閉了,或許這時候阿嬤、爸爸會笑說「你就是溝烙郎啦~(孤僻的人的意思)」。
沒辦法天生骨子裡就是如此,不過,我這樣孤僻怪異的人,居然難得被這群眼前的同事們給引起了興趣,開啟了幹話話閘子開關,一瞬間我居然變成了社牛。
我常常在想,或許如果真的給我多一點的時間、餘裕與合適的情境氛圍,那麼我就會在關係中漸漸感知發現,在這個群體關係是舒服怡然、有趣幽默、穩定熟悉時,那麼我就會漸漸卸下防禦姿勢、活潑起來,因為對我來說,在那一瞬間,我的大腦已判定這裡是安全無虞、能讓我卸下心房、徜徉其中的地方。
幾個月過去,很難想像以前午餐都跑去超商,自閉坐在最角落的座位,拿著一顆飯糰與一杯拿鐵隨便果腹的我,現在不僅和大家打成一片,我們甚至每天中午一起共進午餐、下午一起訂飲料、前陣子還一起搶購周杰倫演唱會的門票大戰,甚至我已經是同事間的幹話王第一名了!(笑
這是一段不可多得的神奇緣分,在這群同事間,大家的磁場、頻率、能量都以一種和諧、穩健的方式來吻合起來,在不失尊重彼此的界線與保持社交禮節之際,每次的閒話家常與交流分享都是如此純粹快樂又談笑風生。
謝謝同事們,你們是一群小可愛,同時也是狠角色,為我的生活增添了許多樂趣與色彩。當跨出心中的那一道預設自己將會受傷、認為一切都是無用社交的心檻,現在的我不僅會和同事吃飯,甚至還滿心期待每一次飯局。
或許這樣卸下舊有執念與偏見,不摒棄所有事情的可能性,允許讓一切發生,勇於接受與放下,更重要的是:遊戲於其中。一路走到這裡而有所體悟與感召的我,也算是一種成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