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視盲者認識這個世界原先用的是「觸覺」,50年後獲得「視覺」,那是好事還是壞事呢?這個案例說明了一種可能狀況
案主起初嘖嘖稱奇,眼見為憑,那些東西原來在視覺上是這樣,例如:「弦月是彎的」而非他所想「四分之一的蛋糕型態」。
結果他必需重新定義他原先生活用了四十多年的萬物概念。
他先前對世界的所有認識都需要重新定義或調整,因為那是他以觸覺認識的世界,現在「加上視覺」(被視覺訊息干擾),就一定要融合、改變。例如鼻子,以前他只要摸自己的鼻子就知道是鼻子,但是現在他看見「很多人的不同鼻子」,原來鼻子不是單一的、絕對的,那個「鼻子的定義」要擴大了。
然後,只要他沒有親身觸摸過的,沒有體驗,視覺訊息本身也毫無意義,他不能直觀理解的,反過來要多一道程序,例如先「看了」汽車引擎然後還要去「摸」汽車引擎,這個視覺才能被相連,有點意義。
而一般明眼人一看就懂,包括成長中會有的視覺錯覺(由成長經驗與環境訊息累積)他也沒有,所以沒有共同經驗與話題。
#感官訊息對人類而言絕不是客觀的,而必需有體驗、資訊、記憶、互動這些混合進來,變成一種主動篩選與詮釋的主觀經驗
對盲人而言,50年後增加了視覺,其實是困擾而非助益,因為他得多解釋那種全新的看得見的資訊,但是又無意義。可是他又非做這件事不可,因為他「已經看得見」,人們以為他也之知道了一般人共有的常識。
這位盲人手術後一年因抑鬱症過世,沒有人知道他在過程中的痛苦,他自己恐怕也弄不清楚怎麼回事吧,「重見光明」的好處是好奇,但他的三觀卻要重新調整,別人以為他正常了,但他仍是以前的他啊,是用觸覺所建構起來的自我與世界。他得在眾人面前偽裝他是明眼人所以知道既有的共識。
他或許也得了卡珊德拉症候群吧,說不出來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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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用視盲比喻來解釋亞斯的情盲,這是我們可以想像的點。
亞斯的情緒盲點,讓他們對「情緒概念」如瞎子摸象,有著自己的定義。
當二、三十年過,成人亞斯已有自己建構出的世界,或許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能生存。
如今他在生活時被告知(或診斷),他得要去面對「情緒經驗、人際互動」,而且被否定『他自己建構的世界觀』,我想,他的三觀要面臨的是崩潰與重組。
注意喔,就像盲人一樣,心智是正常的,但是他面對的資訊都錯亂了,他自己感覺正確,旁人卻說他是錯的。他很難改,因為他沒感覺到自己錯在哪裡。
就像不是讓盲人重見光明,後續他就都懂了,就融入新世界了。成人後的他們,三觀已經固定,與其要這樣改,或許有些人就想何必自討苦吃呢,不改了。
亞斯人也是一樣,不是告訴他你有亞斯特質耶,你看這就是人際社交、情緒交流,後續他就都懂了。資訊沒有被體驗,其意義就不大,然無論是視盲者重見視覺或亞斯人在感受情緒,也不會是「頓悟式」的,新世界要被協助的地方是系統的、關係的、意義的(實用的),而且不是否定他的無知,而是要懂他既有的建構並「從已知的去建構未知的」,才能讓他對於「這種新的資訊」感到實用和興趣(或不害怕),那麼他的「心眼」才會真的開。
我想,就像是我們成人後學習第二外語,例如芬蘭語,要怎麼樣才會開始啊?
要有動機(我想去看看聖誕老人)、情境(到當地入境隨俗,生活即用,與人交流)、練習與訓練(刻意學習、背誦、理解這語言的用法與結構)。這些學習體驗回饋回來,覺得學習有趣繼續學。沒有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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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本翻攝《巴夫洛夫的狗:50個改變歷史的心理學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