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弟弟聊到初衷與初心。我說,之前在高雄姑姑公司工作的時候,她表示有意讓我接這份事業,因此我也很努力地把它當成自己的事業在做。
我整頓了會員資料檔案。勤奮學習excel,並從零開始設立了一個庫存系統,將每一件衣服親自拍照輸入電腦中,再學著寫公式,做出只要掃條碼就可以顯示衣服圖片、價格和尺寸的龐大資料庫。這些都不是姑姑分派給我的工作,但我把它當成額外的努力,想建立基石那樣重整規則。
這些工作我都做得很辛勤愉快,比起應付來買衣服的客人、陪他們泡咖啡和應酬聊天,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寫公式、做條碼和盤整庫存。我對每件衣服都做了深刻的認識,圓領方領三角領海軍領,長袖短袖七分袖泡泡袖,大格細格千鳥格百年格,韓版日版歐洲版的尺寸分別,全都嫻熟於心。我過得很充實,幾乎要忘記寫作了。
當然後來因為其他的緣故,我離開了高雄公司,回來繼續寫作。但是放棄事業,真正回歸寫作的時候,恍惚間一種許久未曾有的感覺擊中我:「啊,這才是我真正該做的事!」。其他再值得我努力的事業都比不上寫作這件事熨貼、契合,彷彿我生來就該如此。
弟弟說:「這根本是在亂葬崗中種花,你很努力耕耘收穫,卻沒發現腳邊都是屍體。」
我說:「我在亂葬崗種花,卻沒發現其實早就有一片我已經種得很美麗的花園了。」
弟弟:「況且你種的可能根本不是花,可能只是一株馬鈴薯。」
去年八月的時候,放棄了高雄的工作,我回到台中來,安排在學校做幾天的研討會工讀生。因為工作是司儀,讓我能夠從頭到尾聽完那些學者們的學術發表。
我記得,研討會第一天大家忙到晚上九點多才解散,我幫忙拿器材回五樓,站在中文系辦公室的天台看星星月亮,回想一整天學到的精彩的學術知識,突然覺得溫馨可愛,即使學者們講的理論我似懂非懂,但那種感覺是:這才是我屬於的地方,這才是我的世界,這才是我該種花的那座花園吧。
弟弟說:「你好幸運有過這種轉折,這種岔路非常珍貴。」我說:「才能更珍惜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