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間被改造成競選中心的漢寧街10號,空氣中瀰漫著政治陰謀和扭曲數字的氣息。
艾格妮絲來回踱步,像個小學生似的用手指算數,試圖解開特別棘手的算術題。「豬州的三十票,加上人州的十票,黛西有四十票。但老拿破崙握住了牛州的十票,他還會和安赫爾瓜分其他動物州的票……」
窩在尼克舊扶手椅裡的吉米像條懶洋洋的魚,插嘴道:「要不是那些豬太懶,牛可能還會多尊重他們一點。」
正在尼克舊鏡子前調整帽子的黛西,旋即轉身,動作比颶風中的風向標還快。「懶?那你最近除了把那張椅子坐爛,還做了什麼貢獻?」
但艾格妮絲忙著計算,無暇調停他們的口角。「安赫爾掌握了羊州的二十票,禽州的十五票,還有其他動物州的五票,也有四十票!」
史奎爾帶著讓人恨不得重新數雞的笑容,清了清喉嚨。「朋友們,你們忘了我們新憲法的第七條第三款。選舉僵局時,由參議院決定。而我們還沒選參議院……」此刻,他的笑容比豬泡泥巴時還得意,「那就由舊議會代理決定。而誰在議會裡占多數?」
這場景彷彿在解釋為什麼有人在比賽前就已經知道自己贏了。然而,看著艾格妮絲恍然大悟的神情,真讓人懷疑,有些人是否早知道自己是在玩別人的遊戲。
從窗戶旁偷看的摩西搖了搖頭,表情像是看過這場戲無數次,只是換了更差的演員罷了。
「威廉!」黛西尖叫著,興奮得帽子差點掉下來,「讓豬議員準備好,投票結束後立即召開緊急……呃……什麼會議!」
窩在角落裡的威廉,嘴裡卡著一顆蘋果,像瓶塞一樣發出半聲哽咽半聲哼哼,但連動也懶得動一下。
「沒用!」黛西哼了一聲,絲巾因憤怒而顫抖。「就像人類一樣,只知道吃,什麼工作都不幹!至少吉米還坦白承認自己懶!」
正當此時,莫瑞像是在演一場已經內定的角色試鏡般雀躍地衝了進來,鬍鬚上掛著疑似從艾格妮絲桌上偷來的緞帶,開始吟詩:
哦,尊貴的豬族統治命運,
而羊群還在牧場沉思!
但山羊受盡多年壓迫,
來自那些過於霸道的羊!
若給我放牧的權利,
你的勝利便閃閃發亮!
莫瑞意味深長地停頓,看向黛西,像個等待客人注意標價的商人。「當然,來自羊州山羊代表的四張選舉人票……」
接下來的討價還價,讓任何馬匹商人都要臉紅。經過一番拉鋸,黛西同意給山羊獨佔甜草山丘牧場的權利,優先挑選廚房剩菜(甚至在豬之前),以及免除剪毛義務(儘管山羊根本不需要這個)。
這筆算盤看起來比豬泡在新鮮泥巴裡還要好:黛西的44票對安赫爾的36票。黛西已經在練習她的勝利演說,直到克萊門特氣喘吁吁地衝進來,脖子上的動物農莊項圈歪斜得像跑了倫敦到愛丁堡的全程。
「安赫爾和布魯特斯達成協議了!」他喘息著說。「她發誓永遠不吃牛肉味的狗糧!而且她承諾在新國會的三十個單一選區中全力背書牛聯盟的議員候選人。現在牛和驢子全力支持她!」
史奎爾的豬蹄比計算器還快:黛西44票,安赫爾49票。可憐的老拿破崙,作為第一個宣布參選的人,卻被遺忘在所有人的心裡,只剩下馬匹和騾子頑固或自尊地拒絕改變立場的兩張票。
外面,可以聽到布魯特斯和安赫爾像在舉辦競選集會兼公開審計會。「農莊的庫存已空!」布魯特斯的聲音響徹院子。「我們在田裡辛勤勞動,直到蹄子磨損,而豬卻在帳簿上動手腳——全是為了他們自己!去年的羊毛收入?沒了!雞蛋的錢?蒸發了!更別提牛奶基金怎麼回事!」
這整件事看起來像是一場紙牌遊戲,某人突然發現牌被做了手腳,但看著史奎爾不安地調整他的羊毛西裝,你不得不懷疑,或許有些人早就知道了。
就連平時總愛插話的摩西,此時也罕見地保持沉默。不過,看他盯著史奎爾的眼神,似乎正準備留到稍後再發表評論。
吉米在這場騷動中打盹,大約只醒過來問了一句:「那現在誰贏了?」然後又睡了回去,這大概總結了他對民主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