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把水打翻了...」、「老師,我用壞了...,怎麼辦?」、「老師,XXX剛剛很用力打我!」當學生一個個面有難色、挫敗,希望從我這裡得到安慰,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才領悟到自己切切實實的是個大人了。
以前從來不懂「責任」的意義,但每一次排解孩子間的紛爭、在他受委屈,需要我給予安慰的時候,我總是會很自然地告訴他:「有什麼問題,老師會陪你解決。」曾幾何時也從一個驚慌失措的小孩,變成專門排解孩子疑難雜症的大人。但無論哪一個腳色,在生活上依然會有無助的時候、依然會有不被理解的時候,只是被壓抑慣了。
少女手肘上自殘的傷疤還很鮮明,嘴裡憤恨地說著想死,放棄自己、逃避學習,小小年紀,心靈卻比他人早些被世界蹂躪,而我只能靜靜地陪著他。午後的夕陽透過雲層,撒下大把的光,暈在走廊,一切好像充滿了希望,但她卻看不到。
她讓淚水浸濕欄杆,我輕輕地把手搭上她的肩「不想把痛苦說出來沒關係,但你要知道,老師是很關心你的,我也很無助,因為我不知道妳怎麼了,突然變得跟以前認識的你不一樣了,所以才會很急。老師很在乎你,這點你要知道。」
送走少女後,一個人回到空無一人的教室,不知為何地大哭了一場。為孩子的挫敗心疼、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無力、為這半年來拼命準備教甄、花心力教學與帶孩子,那麼努力卻還有可能沒有著落的自己委屈。
但這就是我無法放棄的原因吧。看著後來她即使心有怨懟想逃避,還是嘗試著解題;嚷著不會寫,還是將題目算對,一步一步帶領著她建立成功經驗,我竟比誰都開心。課堂上,她總是幫我教訓愛搗蛋的男生,放學也自動幫我關上窗戶才走,或許,某種程度上,她才是真正解救我、讓我想繼續努力的那個人。
世上有那麼多事與願違,卻還要堅持的走著,真的好累好累。我想到存在主義學者-卡謬的【薛西弗斯神話】。
薛西佛斯遭受天譴,晝夜不休的推滾巨石上山。當巨石時到達山頂時,又滾下山去,如此來來回回、周而復始。而這樣徒勞無功的故事,哲學上稱做「人生的荒謬」。但卡謬卻如此解讀:
儘管巨人每天必須推著頑石前進,也看不到立即的成效,但單單從高處的奮鬥本身就足以填滿一個人的心靈,我們必須想像薛西弗斯是幸福的。
我想,教師就好比薛西弗斯,陪伴學生成長的過程,即使老是反覆,也可能看不到成效。但能與他們一同成長、看到自己的價值與努力的意義,就是我們的幸福與快樂。
-願也在教職路上的你/妳,也能繼續體現價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