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週二(12/10)放映的《借問阿嬤》請到地球公民基金會副執行長-蔡中岳老師,與我們進行映後座談,蔡中岳老師曾和此部片的導演相處並交談,也對相關議題有研究,故邀請蔡中岳老師參與這次映後座談。
老師表示這部片是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TIDF影展的選片,目前除了Giloo平台外,台灣應該是沒有其他管道能收看,因此這場公開放映絕對是極佳的稀有機會。
針對這部片的內容,中岳老師認為,年輕世代看這部片或許會有不同感受,舉片中模擬納粹的橋段為例,中岳老師說他第一次看的時候也認為非常不妥當,拿沉痛的歷史傷痕開玩笑在大部分狀況下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但認真細究其脈絡,其實是導演想藉此傳達一些議題。中岳老師認為,導演想透過年輕世代的方式傳達這個議題,因為現今大部分的年輕人對納粹的認識,有很大部分是從電玩而來,對於納粹的想像真的就是槍戰、打打殺殺的畫面,這或許也和導演(本身是匈牙利人)學習納粹歷史的歷程有關,導演和我們一樣,是透過教條式的學習、從課本上的字字句句與板書了解到這段歷史的。
除此之外,模擬納粹的鏡頭,實也是試探底線之舉。中岳老師認為,談論威權、歷史瘡疤的底線是人為的,會隨著不同的時代背景而有所差異,能講述的範圍也會有所改變,就如同台灣人現在和未來談論戒嚴的方式也肯定會隨著時間而有程度上的變動一樣,而距離威權的時間與威權遺緒也息息相關,例如南美洲離威權時代很近,拍起來的節奏、手法肯定很不一樣。
這些都是在做轉型正義時可以思考的面向,中岳老師強調,轉性正義必須要先釐清真相,第一步就是真相,才有可能有後續的道歉和和解,而這仰賴的就是跨世代的溝通,剛好呼應回本片,中岳老師提醒我們、要我們想想,我們平時有沒有辦法和家中的長輩、爺爺奶奶對話?如片中的三位年輕人與他們的奶奶一樣,充分溝通,了解上上一代的生活樣貌、真實的想法,去紮實地了解世代差異,例如諜報奶奶花好幾個小時破解密碼,那時候的資訊處理是非常耗時的,不像現代年輕人滑手機,IG、臉書,訊息都是快速閃過的零碎片段,在片中也用許多電影手法呈現此差異。
中岳老師認為這樣的紀錄片,在處理歷史議題是採用新的方式,大家能否接受已經是個問題,其中又有很多手法挑戰了新的閱聽人的接受度。而對老師而言,轉型正義的目的就是不要重蹈覆轍,「我一直相信,一件事情的成功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啊,不要放棄想像如何爭取民主、幫助香港,但不要太多和台灣國族意識的高度連結。」中岳老師與我們共勉。
回過頭來關心台灣近幾個月來很夯的詞,「亡國感」,中岳老師認為,台灣現況的民主制度是不太可能因為一個人就立刻垮掉,要相信民主的防衛機制,但若以經治國、大量依賴某國,一旦養成了依賴的習慣,會導致日後必須切割的時候產生戒斷困難。
再來,亡國感是亡什麼國?這就牽扯到國家問題,我們都知道台灣的歷史脈絡使台灣這塊土地上的人對於國家的概念往往是分歧不一的。中岳老師認為,許多台灣的年輕人不想成為中國人,因而捍衛台灣價值,在此情況下或許會無法處理到政權對內的細節,或藉由國族仇恨強化自身國族意識,這些可能對短期的意識凝聚有幫助,但對台灣社會的長期穩定有幫助嗎?中岳老師希望大家好好想想,並時時警惕自己不能對國族界定過於強烈,會不會侷限到人際之間相處的可能性,國族意識的極致就是片中的例子,如同片中奶奶的口述中能觀察到,部分納粹時期的德國國民,對於自身國家的強大是驕傲的。
另外,中岳老師身為投身社運的一分子,今年也在九二九主辦了撐香港大遊行,但中岳老師還是一再強調,他希望支持香港這件事,純粹建立在反對暴政、譴責暴力、支持人權與民主的立場上,雖然由於台灣香港的處境相似,導致難以切割,但還是希望能淡化國族想像,以免活動目的失焦。中岳老師並舉了一個例子,如果今天將國族距離拉開,以加泰隆尼亞獨立為例子,是否就能較清楚、純粹地支持了呢?
對中岳老師而言,專業領域是環境問題,他認為環境問題是區域間共同發生的(例如霧霾、核輻射),國與國的抗衡,對於區域或人類的永續可能沒有那麼大的幫助,那麼我們如何尋求人類的共好?追求自身利益的時候導致戰爭、汙染,能不能瓦解這種結構?
最後,轉型正義只有台灣在發生嗎?中岳老師舉了智利的例子,目前正在動亂中,動亂到國際會議無法開展,因智利從威權時期過渡到民主體制的時間很短,獨裁者皮諾契特的黨羽都還活著,社會中推行轉型正義的過程不是太順利。還有其他一些知名的極權國家,如古巴、中國,中岳老師認為我們有生之年中,可能看得到轉變,並呼籲大家可以看看世界上各地方的狀況,再回頭看看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