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米飯,一天三餐沒吃到飯,就覺得沒吃飽。現在想想,自小家裡似乎就很少吃麵,主食都是飯食,可能跟父親來自中國魚米之鄉有關,若哪天想吃麵,那只得上我外婆家去,跟外婆撒潑討賴,才能討到一碗麵吃。
父母親都是教師,父親身分比較特殊,拒絕國民政府的仕途邀約後,就用他那稍嫌濃厚的鄉音,在國中裡誤人子弟;而父母工作的關係,我們孩子很小就是俗稱的鑰匙兒童,下課後,要嘛去媽媽學校做功課,要嘛自己回家,用脖子上掛著的鑰匙開門入室,至於甚麼時候去媽媽學校?甚麼時候回家?這要等每天清早母親交代,才能知道下課後我該飄向何方。
父親準備配飯的小菜,在那時代,往往豐富的另人咂舌,有魚有肉有菜有蛋有湯,對比樓下生養眾多那一大家子的晚餐,豆干豆腐地瓜葉小黃瓜炒肉末醃菜,我們家的餐桌簡直奢侈到有點過份。
我從沒沒嚐過餓肚的滋味,記憶中也沒這個經驗,但有次下午回家,自己做完了功課,就在四樓陽台趴著,望著樓下小孩追逐玩耍,其實我很想加入他們,但爸爸不准,爸爸嫌這些孩子每每掛著兩行鼻涕,流淌到盡頭,不是拿袖子一抹,把自己抹成個大花貓;不然就是更不拘泥一點,乾脆舌頭往上一舔,把那液體給捲進嘴巴裡,所以父親嚴禁我絕對不可下樓跟這些孩子一起玩,直說那個衛生習慣,是家裡大人沒在管造成的,我千萬不可照學。
但這些孩子們笑得多歡快啊,百般無奈下,我恨恨拔下我媽種的蘭花,給芭比娃娃前前後後拈著,玩著玩著無聊,乾脆揉爛花朵,抹了娃娃面上一臉稀爛,自己看得哈哈大笑,笑完,一眼瞧見樓下孩子們舉著兩三根地瓜,不知蒸烤還煮的,跟兄弟姊妹們分食起來,看到那皮剝除後,露出金黃亮麗的瓜肉,不知怎的,我肚子也咕嚕咕嚕跟著叫了起來。
平常家裡給我們帶完便當後,剩菜總在冰箱裡冰著,我打開飯鍋,裡面果然還熱騰著白飯,再打開冰箱,卻發現裏頭沒有剩菜,我不甘心,就是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