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日,瘦弱的三花貓闖入社區的停車場,徘徊在每戶人家大門,甚至不罷休地撞著誰家的落地窗。
內人直覺敏銳,猜想三花有孕,正在挑選安全的場所生產。我正和對面鄰居商量,請他們先安置這隻不怕生的三花,沒想到一輛機車彎入停車場,三花登時嚇跑,竄入社區後面的雜草叢裡不見蹤跡。
好幾個夜裡,我端著飼料到後頭小聲喚她,可三花沒見著,卻見著了常常來我家跟三妙嗆聲的黃毛胖貓,慵懶地坐在廢棄的汽車上,一雙眼睛半瞇著,彷彿皇帝駕臨,無事快快退朝。
沒想到一個月後,住在隔壁的伯伯趁著倒垃圾時忽然問我:「請問,那個小貓啊,吃甚麼才好?」
當我隨著伯伯到他家後面的曬衣間,一眼瞧見紙箱裡的母貓和小貓,母貓也瞧見了我,頓時跳出箱子,在我腳邊親暱磨蹭。
是的,就是她,那隻懷孕的三花。
一個月前的三花枯瘦見骨,現在滋養肥潤,垂下的小肚子清晰可見。
原來這段時日三花在後面的空地生了小貓仔,隨即叼著他們躲入伯伯家後面半開放的洗衣間,棲身在堆疊的箱子裡遮風取暖。伯伯聽見聲響,到後面一看,驚訝地發現紙箱裡一隻小灰仔嗷嗷叫著,一抬頭,三花恰好叼著第二隻小貓,輕巧地從柵欄縫隙跳入曬衣間,把小貓擱在地上。
伯伯走近一看,發現第二隻小貓動也不動,早已斷氣。
一生只養過狗的狗派伯伯遇上了親人的三花和一週大的灰斑小貓,結果就是日日親手下廚,戰戰兢兢以魚湯蝦子水煮雞三餐伺候。又怕把小貓養壞,伯伯幾乎每日都會問我養貓事宜,平時也會請教估狗大神,同時也弄了一本小筆記,上頭詳細記錄他們每天吃啥。
三花真的不像媽,一副傻大姐樣,一屁股坐在孩子身上,無視手腳無力的小貓在底下掙扎哀嚎,還任由初次見面的內人把才兩週大的小貓仔摸到一個不行,毫無做媽的霸氣。
大約半個月後,某天下午等垃圾車,伯伯跟我說,三花跑掉了,獨留小灰。
後來的日子裡,伯伯常常趁著等垃圾車的空檔,抱著小貓出來獻寶,時不時得意地抱怨手臂上累累的抓痕。那隻畏懼世界的小灰貓也逐漸長大蛻變成一臉不快的不良少年,對他人明顯不耐,又不敢忤逆父親,只好無奈待在伯伯的懷抱裡。
只是內人對伯伯給貓取的名字還是很有意見,不管過了多久,心裏始終放不下。
「他到底哪裡黑了,怎麼會叫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