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了,我還坐在學校,得意於自己的短髮,驕傲於自己的自由。
快樂無非只是人生裡的一種情緒,我童年的目標是快樂顯然大錯特錯。體驗式人生的精髓就是不能巴著快樂不放,將快樂作為唯一的一項指標。
因為,那樣的人生其實就會跟你緊抓著憂鬱不放一樣無聊。我選擇這個,因為我知道那是幸福的。「那」是幸福的,可是在彼端的那種幸福真的適合自己嗎?
有時候,我只是想要不幸,想要墮落,想要把一切都毀掉。所以我喜歡選擇別人說不好的道路去走。並不只是一種叛逆,而是我特意選擇經歷比好還要更有趣的路程。正確和好我也許都不需要,至少,我現在並不需要。
舊情人說美的相反詞是幸福,我說,美的相反詞是正確。就像是我選擇了他,是因為我知道他不正確,他本身不是個好東西,也不適合我,可是正因為如此,他在那時那刻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一、故事中的芽衣子狂奔到前男友辦公室,再狂奔出去。整場對話讓電影院的人們樂不可支,也許莫名所以。這女人怎麼瘋瘋癲癲?其實那只是對她當時最棒的選擇,她的優點就是令人難堪的誠實,和武裝的,假裝被愛的自信。
我愛你,就是我極度渴望你的愛,如果你不愛我,我就只是個拿著空碗的乞丐而已。可是最終,芽衣子還是沒能說出「我和你才是命中註定」?我不確定,如果她真的把重逢看成是比初見更美的魔法,那也是因為她只想活出自己的人生罷了。她很不正確,很不道德,可是她在對話中反覆確認自己想要什麼,不惜拖別人下水,在人人顧忌彼此,遷就彼此感受的社會裡,她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如是,她不需要別人就可以施展魔法。
二、瀨川教授是我理想情人的樣子,禁慾似的正經八百,讓人不得不陷下去,陷在某種對追求知識的人的嚮往之中,因為奈緒是用身體實踐生活的人,只用腦袋是可惜的事情。腦袋與身體的交接之處,就是文字開展的美妙起點,小說讓教授和奈緒相遇,小說讓教授和奈緒有所連結,也許消失的瀨川教授,此刻正漂浮在肉慾之海中也說不定。
三、在電扶梯的上升與下滑之中,在生活的平穩和失序之中,她們擁有的回憶重新輪轉。濱口先生是不是也熱愛著短劇呢?在反覆走路,移動的過程,我們老是錯看生人為故人,幾乎就要張口喚住卻陡然閉合。可是在網路世界被病毒侵襲的假想世界中,我們可以將生人直接當成故人,也許生人本來就都是故人,年紀漸長,在我們的想像之中,我們遇見的所有人都帶有過去的色澤,都似曾相識。不同的人生多少都是疊合的,當齒輪和齒輪巧合,就是相談相惜最好的時機。原本彩被家庭牽絆著,在下午時段還得待在家裡只為了等一個兒子喜愛但自己並不理解的包裹。可是這個包裹卻成為留下了讓她得以在天光之下狂奔,大聲說出一個久遠的名字的契機。
我來到這個地方,遇見了這些不曾相識的人,又好似相識幾個世紀,相見甚歡。讓我難得成為比較遲鈍的人,非常幸福。
濱口先生,您是繼園子溫之後,我珍愛的新神,請一直做電影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