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的世界中,我,永遠被忽略,因為我不是一個說話大聲的人。
我,只懂解決問題,以及什麼泡麵熱量高又好吃、哪裡的菸頭長一點又乾燥。
去年我騎腳踏車卻飛來橫禍,經重重波折申請的理賠金打了七折。
肇事現場出現第三台車,我被撞飛出去後,又撞到一台超速賓士。肇責比例為七三。意味著我零肇責;肇事者七成、賓士車三成。
理賠人員補充:「賓士車主早就透過行動,要本公司賠付巨額維修費用。」醫療費最後三成,由最後出現的賓士賠付。剩下三成,我會給你車主資訊。
我因為短暫昏迷對第三台車毫無印象,但我確實傷勢不輕。
賓士車主接到我的來電,剛開始口齒不清、嚇到吃手,一直反覆:「我又沒開車撞你。」
他們都是瞭解第三人責任險重要性的保戶。
我冷靜詢問並告知:如果你有保第三人責任給我你保險公司窗口,我處理。
然後我從汽車業務聯絡到車險業務再連絡到理賠專員。至今本人仍舊維持一貫禮貌與客氣,所以理賠專員永遠把我當傻瓜,尤其在知道我是街友之後。
產險公司因防疫保單幾乎團滅,卻與本人的醫療理賠無涉。
維持國境穩固、民心安定是產險端和金管會的默契。若在下一秒知悉要賠一個資本額,無人敢售防疫商品,縱然業務有疑慮不想賣,但是保經公司、大批民眾誰管你天地正氣,以為有利可圖狂買狂賣。驀然回首聚沙成塔。
假設利潤一張五十至一百,六百張約三至六萬,疫情爆發後,業務以一擋百。
產險公司以一賠十。
壽險業原本不穩定卻不能說的秘密,藉由產險破產即將龜裂。
他們以為一切可以控制,連羊都可以複製。
區區病毒。
相較台灣產物與不願銷售防疫保單的第一產物,他們在此事確實做到居安思危。
產險公司受理我因車禍傷重的理賠案兩個月餘,我再度檢附所有醫療單據。理賠員知道我是街友之後消失,上一次跟我說他休假,回公司再回覆。他們目前仍被防疫保單掃射,所以客服跟一九二二一樣,依舊二二。這個現象我自然不會生氣。
光是刑事提告被警局踢來踢去加上申請資料、修正筆錄已經超過六趟,我仍然摸索著完成。
我唯獨生氣對方的心態。畢竟我是一個解決問題的人。
「公司目前只能理賠九十九元」。
「目前需要等候半年才能受理」。
「公司倒閉正在申請破產,一毛也無法給你,要告自便」。
說一句話有這麼難?
因為在他們的世界我不重要。
跟已讀不回一樣、跟三天回覆或三秒內回覆,所體會的重要性不同。
PCR那天上午,我因為前晚不慎服用退燒藥嚴重過敏,去醫院時他們說排隊拿藥需要三小時,要先看診必須喘不過氣(看得出快死掉)才能先看。
醫護人員以一人之力,擋百人之姿,好多幼童大哭大鬧不願做PCR,現場混亂。
我緩步離開聯合醫院,內心平靜,我知道我身體還行。多喝一點水,過敏症狀會減輕,讓需要的民眾先看。我要找地方隔離。
四月到六月,在文章的局末點,我可以嘴砲把產險公司轟炸,但我不是這樣的。
我是個解決問題的人。在意菸屁股的乾燥度,大於泡麵的口味,大於看醫生的復健費,而且,我103年就規劃買了全球的醫療保單。
你不會懂,為什麼一個在法務部上過班的人要當街友。
就如同保險原始的真諦,是全民用少量可付的金額,平均分攤風險,給真正需要理賠金的家庭或人員,若不幸發生,自己也能有所保障,絕不適用圖利與詐保。
凌晨某個o'clock的北車,圍著一圈街友,在高一點的視野,你們會看到街友的分佈圖,時間到了小天使會發送泡麵,我們在那個時間聚攏。
身為街友,非必要的話我不說。我決定從謾罵他人的渾球變成「理想中的渾蛋」。我的希冀如同選美小姐常說的世界和平,加上理性地解決問題,就算呼嘯而過摩托車騎士吐我口水,無妨。期盼我的遭遇能喚醒你的理智,能更理性的面對生命的難題。
6/27更新
今天我接到理賠人員的電話,他鋪陳許久,我請他直說。然後我答應。他嚇到吃手。我問和解書何時給我,他說保戶用印後給我,接著說:這麼乾脆公司那邊可多給六千元。
是。我們都有機會成為解決問題的高手。
本事件基於事實所改寫,基於保護當事人及產險端,不公開任何形式的檔案;不建構在批判與對立的訴求,盼望以此作為借鏡與省思。誠如故事主角言,不管大家怎麼把他當傻子,他仍然努力解決問題期盼共好。不管你在故事裡原本扮演的角色,我們也可以試著在別人的角色裡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