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看了一本漫畫(註一),終於能夠微微地理解自己這深遠的沉悶感來自何處?正視自己一直不敢面對的內心,想著自己這種很愛獨自硬撐著面對悲慟的習慣,到現在也過了將近20年了,說要改變,我想還是很困難的。
這本漫畫,細膩的描繪了每個人不同的傷痛,又或是因為我是個破碎的人,所以看著看著不禁地將自己代入。不論是在愛情裡受傷後掩埋自己,或是面對摯愛的逝世而殘缺的苟活著,又或是面對父母突然離世將所有罪過加諸自己身上的罪惡感,甚至是曾面對過自殺的母親而想要抓緊求死的弟弟卻因病情感到無能為力而害怕著。不論是怎樣的傷痛,都不是他人透過一言兩語,帶著輕鬆到令人感到鄙夷的口吻能夠帶過的。那些傷痕,不論多微小,都該被重視。
即便我身上毫無傷口,但你又何能確信我不是個滿目瘡痍的人?
看完了這本漫畫後,我想起了自己過往的傷痕,默默地寫下了這句話來提醒自己的脆弱,也在自己的小號裡下了註解:想要記得自己是個十足脆弱但仍努力活著的人,我就是脆弱到連殺了自己都不敢,只能任憑腦裡不斷地靠著外力殺死自己。
今年二月份,雖然很憤慨地認為,跟自己相處十年的好友,能如此輕易的、迅速的消逝在自己的生命裡,感到十分不解,感到萬分委屈。但是,近日看見了一句話,大大的轉變了我憤慨的念想。
所有大張旗鼓地告別只是試探,真正的離開都是悄無聲息的。(註二)
我的離去,都是悄然無聲的。因為,在決定離開之前,我的心已死了好幾遍,我的淚也流過好幾回。面對這樣子的人們,我早已心灰意冷。直到這時,我這才意識到,他的離開,很大聲,很用力,他用著無謂的口吻大聲地告別,用力的舉動提醒我,他要離開我了。
或許他曾希望我能夠用偏激的方式去找回他吧。但我不想了,因為在朋友之後,他用他不負責任的態度告訴我,他是個無法扛責的合夥人。現在的我只想要讓自己用正確的態度,真正的感受,去面對一段回憶的逝去。我剪去了回憶,丟掉了物品,連曾經一起嬉鬧的友人,我也打算要默默離去了。我用著物理的方式,抹去了他在我生命裡的痕跡。但我無法用心理的方式,抹去他曾在我心中的記憶。
我是個很容易儲存他人傷痕的人,即便是多年前只提過一次的傷痛,我都能牢牢記得。因為我需要不斷提醒自己,那個人,也有個跟我一樣,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碰觸的傷痕。但是這樣的習慣,卻佔據了我記得幸福的空間。幸福的事情,我需要不斷靠著外力來努力留住,靠著日記,靠著Insta,靠著他人的記憶。有時候,幸福的事物被提及時,我會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隔閡感,會不斷懷疑那些過往真的曾經存在嗎?但是,悲慟的傷痕,不用提及,不用過問,自己便會不間斷地侵蝕我的全身,用盡全力地提醒我,它從未離去。
我是個破碎的人,從七歲那年開始,我生命的裂痕越破越大。我努力假裝泰然,努力表示無謂,努力地想跟那些沒有受過傷的人們一般,過正常的人生。但我無法,我的裂痕越破越碎,我拾起碎片,我將其填補,不斷地,不斷地,重複著這些看似修補的行為,一切不過是不作功。
我記不得忌日,因為我害怕我記得了,那天就不再只是個普通的一天。我不需要再有一天,再有像父親節這樣的節日,每年每年,豪不避諱地提醒我,那是我傷痕破碎的起始點。
會開始寫起文章,是因為我沒有能夠理解傷痕的人,又或是,我默默地希望他們不理解,希望他們能夠過著正常的人生。可我還是需要樹洞,需要有個,能夠容納我這些傷痕,這些碎片,這些陰暗面。
但願破碎的你我,在某刻之後,能夠找到那個,互相舔舐傷口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