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延聊電影｜《智利，我的理想國》｜遮住半隻眼睛仍能看見他們的火光：《智利，我的理想國》即便知道寄託的只是顆石頭｜院線電影

2023/12/04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你想拍攝一場大火，就得在火源處待命。」

智利紀錄片大師帕里西歐古茲曼，這是他曾經學到的拍攝精神，他對於錯過2019年開使的第一場革命之火感到可惜，他因此決定回到故鄉智利尋找火焰的源頭。這場示威的起點來自聖地牙哥地鐵票價的調漲，對貧富差距甚大的智利民眾來說引起了他們反對的怒火，加上對現有體制的不滿一同燒向了政府，沒想到皮涅拉總統竟派軍隊以武力鎮壓街頭的民眾，因此點點星火才蔓延成燎原的大火。如同這部電影主視覺海報上的相片，眾人站在巴克達諾將軍像的最高處，不畏背後軍人射擊的槍砲火光。「我們懂得點火了！」這場革命之火的盡頭是要修改憲法，為了全民的福祉，必須重新打造這座能為人民著想的理想國。

「這場抗爭使我綻放。」將花別在頭頂參與示威的年輕媽媽，戴起了黑色頭套只露出眼睛，炯炯有神的凝視竟能穿過鏡頭，她走上街頭的理由是為了九歲大的兒子湯瑪斯，並強調尊重孩子兒時想成為警察的夢想，只願他長大後不要當無良傷害人民的警察，她以堅定的語氣說著：「我們很勇敢。」《智利，我的理想國》正是以全女性為本片穿插剪輯的採訪對象，從年輕女學生到議會主席埃莉莎陸康，顯見編導對女權議題的重視，全片最打動我的一段，是四名女權團體的成員寫下的詩句，她們將「你才是強暴犯」哼唱成歌，還編排了一支簡易的舞蹈，她們在抗爭現場集體唱這首歌跳舞，所有女性把食指指向同一處所帶來的震撼感，保有狂歡的精神來宣揚自己的理念令我倍感佩服。此外，她們也會遮住半張臉或是以黑布矇住雙眼，藉此聲援那些遭軍方用水柱攻擊以及被煙霧侵害的四百對眼睛，扣回了本段開頭年輕媽媽曾說過的話：「如果我瞎了眼，我還是會陪伴著他（兒子）！」若她因此在抗爭中失去視力，任何人都會感到無比痛心。片中尚有一段女性論述相當能說服我，回想當年獨裁時期智利女性必須到外頭尋夫，因為男人們都被抓去集中營，她們只好開始工作賺錢養家，沒想到後來女性又因著體制回歸成了「家庭主婦」，這也是她們想提出修憲的原因，不能再重蹈覆轍回到那樣的父權時代了。

《智利，我的理想國》讓我們見證了這顆仍在滾動中的石頭，推翻了當年獨裁政府留下的憲法惡果。石頭的意象既是人民抗爭的武器，也能夠敲擊牆面引發共鳴，因而能夠打破沈默來替自己發聲。整部作品以導演這位國民的視角來切入，樂觀地看待這場旋風式的改革（當時的新憲法甚至被稱讚是第一部平權憲法），因此他才會希望自己拍下的石頭，都成為「理想國」腳下的基石。事實上，他在勝利中仍保有些許的危機意識，沒想到現實中竟然真的發生了，在本片紀錄到的時間之後，新憲法並未獲得多數民眾的支持，直到今年12月他們仍要為了第二版的新憲法進行投票，也讓《智利，我的理想國》成為僅代表階段性歷史的紀錄片，這部作品卻賦予我思考的火種，願意主動去認識智利歷史的流變，我想這就是古茲曼導演的魅力了吧！展現了關懷與對國家未來的希冀。他曾認為智利這個國家就是ㄧ座購物中心，被看似美麗的櫥窗給遮蔽了真相，當導演帶領觀眾開門走進其中，我們看見了他們國家真正存在的傷口，同情同理之餘，更要反思自己的故鄉是否已然成為心目中的「理想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