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不純粹是編譯文。這篇文章,是在科學研究基礎上,感嘆我過往的無知。無知什麼?以往我只注重保護家人,沒有注意到,原來我身邊的女醫師,也是職場性騷擾的高風險群。
最近因為metoo風波,才看到一些女醫師吐露,她們從踏入職場,就常聽聞各種職場性騷擾。原來看似外表堅強的女醫師,也是性騷擾的高風險群。或許,會遭遇嚴重性侵犯的是極少數,比如聚會時喝酒然後被前輩扶上車,然後性侵犯。因為前輩的權勢,女醫師選擇吞忍。
當然,如果女醫師都是高危險群了,醫療場域裡面的護理師、女助理、以及其他女性工作人員,也都容易遭遇職場性騷擾。
職場性騷擾常見,嚴重的性侵害就沒那麼多,但不管「比較輕微」或嚴重的案例,傳開之後,在醫療界的同事之間,還是會造成沉重的心理負擔。而其他職場,只要權力不平等,性騷擾就可能存在。
大概在三十幾年前,歐美國家就已經注意到性騷擾不只會影響受害者,也會影響目睹者、甚至會影響只是聽到傳言的同事。
聽到、知道卻沒有作為,就是「旁觀者」。如同罷凌,性騷擾也會有旁觀者效應,會影響旁觀者的身心健康,產生跟受害者類似的心理反應,例如焦慮、憂鬱或創傷。
歐美國家會重視職場性騷擾,因為這除了影響受害者的身心健康,也會妨礙團隊合作。受害者與旁觀者的心理壓力會影響工作表現,問題沒有合理地處理,也會讓一些受害者與旁觀者選擇離職,造成人事動盪。
有一篇二〇二二年發表的研究,分析一群義大利員工的問卷,除了確認性騷擾事件的旁觀者也會有負面的心理壓力外,還發現男生比女生還更不能應對「旁觀性騷擾」的心理創傷。
為什麼呢?因為傳統的性別角色,會讓男生更容易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無力」。同事、學姐、學妹受到侵害、侮辱,自己在有權勢的騷擾者面前,無能為力、膽怯、縮下去了、裝作沒事。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男人,這對自我的完整性、對自尊的傷害,可能會成為一輩子的陰影。
這讓我想到,「旁觀性騷擾」的男醫師,有一些也可能會留下長期的心理創傷。台灣醫師從小就是「學霸」,受眾人尊重,彷彿是世界的中心,直到進入職場,漸漸察覺自己的渺小。
有一天,當男醫師發現自己認識的同事、學姐、學妹、護理人員、藥商、社工、心理師、書記,被自己不敢反抗的權勢者騷擾。一開始,男醫師可能很憤慨、很生氣,但朋友們、或甚至受害者本人,可能都會勸他算了,沒有必要張揚,反抗也沒有用,不需要為此出頭、影響未來的前途。
許多事情就這樣埋藏在心裡許多年,也找出許多合理化的理由告訴自己這樣做沒錯。直到metoo風潮興起,一些往事又開始浮現在男醫師腦海。
當然,這樣的心理歷程,可能也會出現在許多不同職場的男性身上。只要還有一定程度的良知,就會出現這樣綿延的夢裡徘徊。
隨著metoo運動的深化,我們也應該要開始來關心性騷擾事件的旁觀者。女性旁觀者、男性旁觀者,各自會有各自的心理壓力與創傷,也會有許多的悔恨。而一些慣犯,更可能造成整個職場、整個世代,長期的自我壓抑與內疚,無助、無力,對社會變得無法樂觀與冷漠。
有些事情需要好好的談。有些人會需要適時的心理諮商。至少我們先建立一個概念,不只受害者,性騷擾事件的旁觀者有時也會需要支持與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