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5歲以來,工作之餘,喜歡做田野調查及口述歷史調查。每當做這些事,內心相當澎湃,生命動力強悍。
我是出生在戒嚴時代(1968年),大學時則奮力打破這沒有思想自由的國家,走上街頭、罷課、感受鎮暴警察如下雨般的警棍,噴水車的攻擊。嘴角舔著血,總算參與臺灣解嚴的民主誕生陣痛期,一起接生臺灣民主自由的新生兒,每想到此,就不禁潸然淚下。
但是,我知道,臺灣的民主歪樓了。但我已不是當年衝鋒陷陣的熱血青年了。昨天剛過完55歲生日,身體也已受傷,只能待在書房中,透過網路去感受這個世界,越感受越不真實。
我想到,一個國家如果要進步而不歪樓,那就得勇敢正視自己土地上的歷史。我開始真正整理手邊的資料,認真一字一句閱讀著臺灣的歷史,從原住民5000年前的史前文明,一直讀到現在。
驚覺發現,這個島嶼充滿太多先來後到的血腥衝突及怨氣,魔鬼的意識形態及似是而非的民主論調,把這塊土地上各族群原先的道德與智慧,一塊塊支解、破壞,企圖讓臺灣變得像中國一樣,成為「無德」的國家。
臺灣,內有政黨紛爭,外有強敵威脅,要達到人人都滿意的民主自由,那只有叫神下凡財有可能。團結民心,那成為政治夢語及笑話;要看遠方的永續,不要看近利,結果年輕人普遍答案都上網直接抄襲;而為老,戒之在得,我卻看到藍綠兩黨中,藏有太多這樣的老蠹蟲。如果,我們活著,總是要讓這些人拿招魂旗,左右我們的方向,那麼我們就成為僵屍之島了。
「以史為鑑」,我對司馬遷這句名言,永遠覺得受用。因此,我將手邊整裡的屏東史逐一寫成文本,越寫越發現,屏東的300年史,等於是台灣史的縮捲影片一樣,是一場逐漸忘記「道德」的發展史。
寫書,不會有多少人買;利用旅遊服務中的導覽解說,發現短短10分鐘根本講不清楚故事原貌;做成電子書,年輕人普遍上網看一則訊息不超過8秒。那麼,這些歷經30年來,在歷史空白區中,一步一步拼起來的臺灣拼圖,難道要繼續碎裂四散而去嗎。
於是,我左想右想,只能利用觀光產業了,我們缺少具人文品質的觀光節目。遊客喜歡聽故事甚於知識,那麼,我把這些歷史轉譯成故事,然後以演說方式M,就像古時在廟口講古一般。我憶起講古人還有鑼聲搭配,但這樣太單調了。於是我想到古典樂中的弦樂。不論小提琴或二胡,均有敘事的演出功能;鋼琴或古箏,則可做為描述故事情境的旋律;民族音樂或歌謠,則是可以穿插在故事之間的詮釋橋樑。
於是我大膽找了屏東最頂尖的小提琴手---江敬業老師,他一口就答應了;江老師推薦他一位留法的中提琴手,排灣族的呂政諺老師,結果,天呀!他的爵士鋼琴超友感情的;然後,我想到一位屏東著名的年輕鼻笛手兼排灣古謠家--少妮瑤.久分勒分,我和她素未謀面,但我發現她是我臉友。於是大膽寫信傳給她,想邀她加入我研發的「說故事音樂走唱團」。沒想到,她很迅速地表達非常樂意。就這樣,加上我老婆,組成五人「類音樂劇團」。
從「屏東近代民主史」、「六堆軍團興衰史」、「大武山原住民的愛情故事」到「大武山腳下的三國志」,每場次參與的人越來越多,大多是來自北部遊客。尤其最近剛辦完的「大武山原住民的愛情故事」及「大武山腳下的三國志」,報名遊客超過我們只收25名之限制。遊客一致的評價是:「感動」。
這使我想到一句話:「旅遊,即是創造一場感動,成為永生難忘的甜蜜回憶」。這是我推動這個觀光節目的用意呀!若能在感動中,清楚認識臺灣歷史上所遭遇的折磨與責難,那麼就能對應今日臺灣的處境,完全一模一樣。歷史,不該輪迴般地重踏覆轍呀。
我把這幾次的活動及遊客的回饋,自己動手剪成短片(請原諒我們鄉下地方比較窮,請不起大咖來拍片剪片)。
而更高興的是,年輕時代一起在鎮暴警棍前一起作戰的街頭戰友,當時自立晚報的記者劉明堂,現在是公共電視台語台「臺灣筆記簿」的製作人。他特別南下與其妻共同聆賞我們的演出,其製作團隊則花了兩週功夫,認真地拍攝故事景點現場及訪談。將於本週日晚上19:30在公視台語台播出。
凡努力播種,流下汗水的人,必能獲得美成果。在生日這天,我接到明堂兄的預告片,啊!真是有溫度的生日禮物呀。這一生的摯友,差不多都是在街頭奮戰中認識的,我很高興也很榮性能認識這麼一大群可敬的臺灣人。
這是我目前還能貢獻給臺灣的方法,希望能有機會讓年輕世代活用。我沒有孩子,所以也不需成為家業,但我只願意奉獻給我深愛一生的---臺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