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的是,大部分的生活體驗、特定事件會伴隨著我們的年紀,隨著時間緩緩的分崩離析,就地瓦解,就像一件舊毛線衣,因為穿久之後,毛線衣就變成一坨鬆掉的毛線;你會發現有些回憶似乎慢慢的離你而去。我們的回憶真的會因為時間而離我們遠去嗎?其實回憶一直存在我們的大腦裡,並沒有消失不見,只是我們不知道該如何提取這些記憶。想要提取過去的回憶,其實可以利用一些記憶力練習就能幫助自己重新獲得這些回憶。如何讓這一坨鬆掉的毛線再織回去成為毛線衣呢?很多時候日常的生活經驗也會帶我們回到過去的回憶裡。某些特殊的氣味、食物、音樂、歌曲等等都可能會讓你回溯到過去的曾經。
記得我第二個月在美國的時候,已經開始想念臺灣的食物,有個會開車的朋友帶我們去Chinatown,我們在那裡找到了滷肉飯、陽春麵等等臺灣特有的小吃。雖然吃起來還是覺得臺灣的比較好吃,不過找到類似的臺灣食物已經是很難得了。我一邊大口地吃著這一碗陽春麵,激動的跟我的朋友聊起了小時候媽媽正在忙,過了中午來不及煮飯,就拿著10塊錢給我要我去對面的街口吃一碗陽春麵再回來,雖然母親對我覺得很抱歉,但是當時的我心裡面卻很開心,因為我們家小孩子多,可能是因為這樣反而在家裡吃比較方便,所以我們很少吃外食。 一碗小小的陽春麵居然勾起了我這麼多的回憶。
當我在廚房準備甜點或是下一頓晚餐時候,我發現做菜或烘培的過程也是回憶的一部分。 當我正煮著酸辣湯時,雖然知道應該放什麼樣的配料和醬汁,但是在試味道的過程中,浮現在腦海的是記憶。在我小時候的記憶片段裡看過的酸辣湯是在被烹煮過程中,由一雙大手拿著大湯勺攪拌著湯汁,然後放到我的碗裡的是一條條不同顏色、細細長長的蛋絲、筍絲、木耳絲、豆腐絲、鴨血絲,滿滿的料多到數不清;嘴巴嚐到的是烏醋酸和白胡椒辣的好滋味,這個記憶中的滋味與我在不同國家在旅行時,喝到不同地方煮出來的酸辣湯的風味完全不同。
意外地聽了一首音樂也能讓你穿越時空,回到你過去的那個情景。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市面上有一些老歌像是老鷹合唱團、 貓王、披頭四等等總是賣得很好。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旋律好聽,而是因為這些老歌可以勾起了人們當時的回憶。
除了勾起了回憶之外,某些歌曲也能幫助我們學習、啟動長期記憶力。我小時候聽過一首歌,這首歌是從電影 "the Song of music"來的。裡面有一首歌是"Do-Re-Mi",一直到現在這首歌幫我建構五線譜的概念,並且讓我可以很熟悉的念出裡面的英文單字,像是"dear", "a needle pulling thread ", "Tea, a drink with jam and bread "。當我在教小朋友這幾句英文的時候,我也覺得還蠻好玩的。我們能夠藉著重複翻唱那一首曲子,然後將那個旋律跟歌曲記得更牢,我能夠在這麼多年之後聽到"Do-Re-Mi"這首曲子時,還能夠將這首歌唱出來一樣。
音樂也可以說是一個厲害的導演,可以將我們帶到當時的心情裡,隨著當時的心情起舞。有些人聽到某些具有特殊意義的歌曲,他想到的可能是分手時的悲傷或是談戀愛時的快樂,也可能是想到當時正在升學班的你,想要逃離升學主義的無奈。
我喜歡的一部韓國電影,《我腦海中的橡皮擦》。以阿茲海默症為題材,故事敘述一對戀人在破除許多難關,好不容易可以廝守終身的時候,女主角卻在此時被診斷阿茲海默症。女主角說:「我的腦子裡,好像有塊橡皮擦。我的記憶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她的記憶力確實正逐漸的消退,有一天她會完全忘記她的愛人、家人,甚至也會忘記她自己。當女主角在還記得自己是誰的時候,告訴他的愛人說:「不用再對我這麼好,我連記憶都會失去,愛還有什麼意義呢?反正我都會忘記。」這句話讓我印象很深刻,當我看到這裡的電影情節,我心裡想的是:如果一個人在未來的某一天確定將永遠不再擁有過往的任何回憶,那麼當他現在還擁有愛人跟被愛能力的時候,還會想要這麼做嗎?
很多時候我們都在鼓吹大家,為未來創造美好的回憶。我們之所以會想要創造美好,讓世界更美好的某一部分原因也是由衷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回想起過去,我們的所作所為,為的就是能夠將這些回憶不只讓年老的自己說說嘴,讓我們的下一代津津樂道,我們都還是希望讓世界充滿愛、充滿正能量。我們都希望創造美好的回憶。那麼想想看,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你發現即便你現在再怎麼努力、再怎麼有心、再怎麼為生命增加深度,未來的你什麼也記不得了,甚至連你也忘記自己是誰。現在的你,你會因此而不愛自己現在選擇的伴侶、不愛自己的孩子嗎?你會因此拒絕現在擁有的體驗嗎?
這個問題還有另一個延伸的問題,如果以上的答案都是否定的,那你現在還會想要賺錢、購物買東西嗎?我們明明知道自己一定會有生命終了的那一天,死後什麼回憶都帶不走,你現在想要選擇什麼樣的生命體驗呢?
如果我剛好在我的生命裡遇到這個女主角,我會回答她的「不用再對我這麼好,我連記憶都會失去,愛還有什麼意義?反正我都會忘記。」的這段話。我想要告訴她:你現在選擇繼續吃飯、賺錢、買東西,讓自己活下去,讓你的生命系統感激你;為什麼無法選擇繼續愛人與被愛,為其他人創造美好的回憶呢?
人生是一場體驗,活得精不精彩單靠自己的選擇。用旁聽的心態面對人生,展現不出這場體驗的意義。你可以因為害怕失去而選擇當個旁觀者。當一個人能夠為他人創造美好的回憶,這樣的經歷可以激勵他人也做同樣的事,為其他人創造更美好的回憶。
曾經聽過一句話,「我們是一切的回憶總和。」透過過去的學習和記憶,我們成為現在的自己。我們的思想、行為、成就,還有選擇,在在都反映出我們是誰。當你看著鏡子,仔細觀察鏡中的你,你在鏡子前面豐富的表情,微笑或扮鬼臉,你會發現你的生命是多麼多采多姿。你也可以對著鏡子前面的你說話,你可能也會發現自己的聲音多麼好聽,多有自信,當你做得出這些生動的表情與動作,也代表了你的人生有多麼豐富,因為你我都是我們人生的回憶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