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配合孩子作息早睡早起的我,某個不眠夜裡,隨手拾起米蘭昆德拉《無知》,倚著學生時代常伴左右的小檯燈,咀嚼著伊蓮娜離開生活二十年「異鄉」回到「祖國」的心境,她與昔日同袍好友們聚會,把酒言歡,為了融入故舊,她必須徹底忘卻刻骨銘心的顛沛流離與真真切切、五味雜陳的異鄉人生,彷彿在她回歸的那一刻,過往日子不復存在,也無人關心,更無人想了解。不知何故,到現在我還不太知道如何描述這種孤獨的重生感,但我好像有一點能體會,很幽微的那種。
最近試行著活在當下的人生,一種接近隨時書寫、隨時改寫的短期生活狀態。對我而言,活在當下跟計劃未來是一種模糊不清的糾葛關係,為了好好地活在每一個當下(因為每一個當下每分每秒的在逝去),我們「好像」需要做些極短期計畫(例如:一週、一個月、三個月、半年?),以免自己在下一個當下渾渾噩噩或無所適從,然而做計劃這件事情本身,就違反活在當下的精神。
(在思考這些言不及義的當下,也不符合活在當下的精神)
一早送孩子上學,把握好日光打理家務後,給長輩打了通電話,選了幾本兒時舊照、幾顆澄黃色金桔與過氣的單眼相機一同放進行囊,展開了象徵新旅程開始前的回歸。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為了揮別過去(到底有多少過去要揮別?)的一種回歸,回歸到一新的起點,內心充滿著嶄新的期待。將自己在意的各種瑣碎小事去蕪存菁濃縮以後,留下最重要的那一點點純粹,莫名的畏懼也隨之退卻無蹤。有時候覺得生活挺作弄人的,有些路走了以後,只有轉彎沒有後退;有些追尋,繞了一圈以後,還是會回到最初,值得慶幸的是以嶄新的姿態回到最初,或許能自我寬慰是一種成長。
以前的我總是希望築夢路上有伴同行,因為我是很怕孤獨的人(這句話很矛盾卻很真,一個需要孤獨的人卻害怕孤獨),現在我更多體悟是,在無伴時,仍然一直嚮往的方向,那就和自己的心相離不遠,和自己的心相離不遠,同伴自然也不遠了。繼續做想做的事,上想上的課,去多年前就想去的壯遊,面對未知的擔憂不可能沒有,一直相信自己的心就好了。
有一部法國電影《Alice et le maire》蠻好看的,也許最後結局女主角的生活風景是我的終極嚮往,誰知道呢?
Bon voy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