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藍白政黨主導的立法院擴權法案,在5月28號三讀通過之後,台灣社會終於見識到藍白合體的威力。可預見這四年的立法院,藍白政黨會繼續以無視民主原則、只靠人數輾壓的不敗方程式,不斷推出各種品質堪慮的法案來挑戰台灣社會的底線。回想起選前兩邊惺惺作態不肯「藍白合」的場景,現在終於恍然大悟了:要是藍白支持者在選前,看到黃國昌和傅崐萁勾肩搭背、交頭接耳,恐怕會流失一堆選票。就算對合體後露出猙獰面孔的怪獸有再多的不滿,但是在木已成舟的情況下,我們也只能默默忍受這隻怪獸接下來四年的肆虐。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因此藍白政黨的問題,必須回溯到近年來的轉變,接下來我想從選前延續到選後的幾個政治現象,來分析這隻怪獸形成的原因,希望能幫助選民們做出明智的選擇,讓台灣的政治邁向真正的選賢與能。
近年來網路直播的盛行,突破了傳統媒體與政論節目的限制,成了維持政治同溫層的神兵利器。因為網路直播不受NCC的管轄,沒有平衡報導的要求,可以盡情發表偏激的政治主張,所以成了各政治陣營圈粉的重要工具。新聞報導、政論節目講什麼不重要,支持的政治人物講了什麼才是重點。在這樣的情形下,支持者們變得不關心直播以外的世界,如此以網路直播為核心所構成的政治同溫層,變得更加牢不可破。
這次在立院的議事攻防戰中,每個立委都以直播當武器,在議場內做什麼、講什麼不重要,直播給政治粉絲們、爭取他們不棄不離的支持才是重點。在「隨時直播中」成為這次立法院的常態之後,嚴重干擾了立法委員本來的重要工作,像是法條討論、議題辯論、言語交鋒等,都被直播取代了。就算在立法院不能以理服人,只要在直播中能繼續圈住粉絲,支持度就沒問題了,在這樣的惡性競爭下,誰還要以專業、理性問政呢?在這次立法院會中,民眾黨總召黃國昌的直播最引人注目,他在立法院花了很多時間在直播,完全不理會當時其他立法委員排山倒海的抗議聲浪,示範了直播的威力無窮。
網路科技發達的結果,反而造成民主政治的倒退,這次的立法院做了最糟糕的示範。就算支持某位政治人物,選民們也應該拒絕被直播所綁架、被政治人物所綁架,多方面吸收資訊、以理性的態度分辨是非,才不會被某些政治人物牽著鼻子走。
說起國民黨「戰門藍」的核心人物趙少康,早年因為台北市長選舉失利,轉入經營媒體之後,就一直是國民黨的二線人物。為什麼在國民黨人才濟濟的時候,趙少康無法站在第一線?原因無他,因為他最擅長的,就是利用似是而非的言論佔據輿論聲量,這樣的人站在第二線可以影響輿論,還算有點用處;但是因為他沒有真才實學,也缺乏政治能力,讓他站在第一線絕對會是一場災難。我有一篇文章來跟「戰鬥藍」趙少康學習:如何用孫中山和岳飛寫出不敗的政治文?,是在討論他如何生產似是而非的政治文來佔據輿論聲量,想在網路上吵永遠不會輸(不過也永遠不會贏)的架,可以試試他的做法。
在國民黨人才逐漸凋零之後,原本居於第二線的趙少康,居然也跳出來登高一呼,組成黨內次團體「戰門藍」。這樣「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的下場,就是召喚出一群跟他一樣只會講得很大聲卻腦袋空空的政治人物,像是羅智強或是徐巧芯,都是「戰門藍」的代表人物,他們利用過激的言論來衝高網路聲量,對國民黨原有的生態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像是羅智強利用他的網路聲量,一下子要選桃園市長,一下子要選立委,完全無視黨內的共識;或是像徐巧芯對黨內資深立委費鴻泰進行毫不留情的攻擊,也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他們兩人這樣亂咬一通的問政風格,把他們一路送進了國會殿堂,與理性問政完全絕緣的他們,在這次的立法院議事攻防中,只能看到他們的暴力表現。因為他們過於成功的從政經歷,國民黨內新一代的政治人物也跟上他們的腳步,紛紛以不實而過激的言論來圈粉,成為「戰門藍」。只是這樣的惡性循環,讓國民黨內充滿了牛鬼蛇神,形成了反淘汰,也讓比較溫和理性的知識人完全不敢踏進國民黨。如此的偏激化,對於國民黨這個台灣第一大在野黨來說,是很不正常的;而如此虛弱的體質,到底會吸引什麼壞東西進到黨內,實在非常令人擔憂。像是黃國昌和翁曉玲這兩位法律學者,進到藍白政黨之後,居然也成了殺紅眼的「戰門藍」,這恐怕是期待理性論政的支持者最難以理解的詭異轉變。
民主國家的長處,就是在多黨競爭的環境下,讓社會上不同的聲音,都有機會可以得到平等的對待。所以執政黨只要有做不好的地方,馬上就會被在野黨攻擊,而各種議題也會在不停的攻防中受到重視,讓政治隨時處於動態平衡中。
以上這樣理想的模型,搬到現代台灣就完全變形了,以藍白政黨為例,他們極度親中的立場,讓政黨之間正常的攻防,不正常的摻進了中國的因素。選後國民黨立院黨團集體赴中國訪問,回台後馬上進行狂風暴雨的立法攻勢,等於讓中國間接介入了這場發生於立法院的戰爭,也讓台灣的政治局勢蒙上陰影。
因為極度親中的緣故,讓藍白這些在野黨無法成為「忠誠反對黨」,其中國民黨與共產黨過於密集的「交流」「密談」,而且屢次與中國的國台辦隔岸唱和的可疑立場,可以說是第一大、也是第一危險的在野黨。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藍白政黨願意關心台灣的低薪與貧富不均,但是解決方法千篇一律的導向與中國合作,光聽起來就令人頭皮發麻。
在找到台灣的「忠誠反對黨」之前,台灣的政治生態恐怕還是會持續處於如此不正常的狀態,這也是其他小黨必須努力的方向。
2024年,台灣人民選擇了民進黨繼續執政,同時也選擇了藍白政黨在立法院監督執政,基本上還算是理性的選擇;可惜藍白政黨合體後組成的怪獸,在立法院以非理性的手段擴權,可見得接下來的四年將會是多災多難的四年。同時處於崩解狀態的藍白政黨,充滿了牛鬼蛇神,正處於破壞力最強的時候,台灣能不能撐過這次的無差別攻擊,讓人實在很難保持樂觀。
固守在同溫層內,可以得到同仇敵愾的溫暖;但是把目光稍稍移向異溫層,在可能的情況下去觀察、理解這些異溫層的想法,才可以更全面的了解台灣的民主現狀。即使不是藍白的支持者,我還是會密切關注藍白陣營的發展,像是國民黨內部的偏激化、民眾黨「一人政黨」所造成的分崩離析,以及民眾黨與國民黨選後以利益為優先的合流,都是撼動台灣政壇的重大事件。多年來台灣社會輕忽轉型正義、不重視理性討論、支持反智型政治人物、對中國在台代理人的威脅視而不見…在這一連串的錯誤之下,會養出了藍白這隻怪獸,也只能說是自食惡果。期待這隻怪獸的現形,能夠讓台灣社會心生警惕,進而強化民主的體質,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