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寫手 T 問我:「最近在做什麼?」
我有點羞赧的回答:「我在學著怎麼做個Writer(寫手),而且是要跟編輯密切合作的Writer。」面對前輩我害羞了。
T 抿著嘴笑著說:「怎麼樣,有什麼收穫?」(我感覺她抿著嘴笑的意圖其實是想說:「怎麼樣,終於有現世報了吼,嘿嘿嘿……」)
收穫!收穫!從編輯到寫手,真正實踐版的「換位思考」,收穫竟是難以想像的豐碩!我認真地跟 T 說:「沒想到寫一篇文章所要花費的心血、準備的研究與準備工夫,真是非常人可以想像。這個寫作經驗影響我日後在閱讀文章、對待作繪者以及其創作時,會比過去要更加更加的慎重與尊敬。」
「對咩,編輯為了字數的限制,竟然只用十秒鐘刪了我一個句子,可是他卻不知道我為了寫那一段花了一小時,哎……我跟你說……」跟我太熟的 T 突然爽度飆升滔滔不絕、口沫橫飛的說。
我迅速以「黑澤心式」的舉手發問試圖打斷她:「請問前輩!您入行自由工作者十幾年經驗,有什麼心法可以傳授?」
我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知道 T 不僅是極有經驗的高段寫手,更是不藏私的人;事實上她經常做的案子,不僅是傳主生命故事的紀錄者,還常不得不跳下去做編輯的工作。記得有次我不解的問她:「為什麼你要寫手兼做編輯的工作?架構、書籍定位……這不是編輯的責任嗎?」
她給我極有智慧的回答,讓我至今難忘。她說:
「這些是編輯的份內工作沒錯,但是目前體制內的一般編輯,身上同時扛著那麼多case,根本沒有時間靜下心好好想這些事啊。我採訪傳主的時候,如果編輯沒跟、又沒時間精讀文字,他怎麼讀得出其中的內在情感,怎麼知道要怎麼做架構才精準、怎麼調動篇幅設定,為了對得起我的傳主,我願意跳下去自己做……」
老實說, T 的這段話讓我非 — 常 — 感 — 動。
T 最後果然傳授了我作為寫手的心法:「其實絕大多數的案子,都各有各的限制或瓶頸,有非常清楚規劃的案子其實不多,很多客戶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如果編輯又沒做好功課,絕大多數都要寫手自己找出路。
找出路,很重要,尤其是客戶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時。編輯透過不斷探問,寫手透過訪問、試稿、再調整。對焦的過程中,我們都用誠意讓客戶感受到我們為對方考量的誠意與用心,就可能邁向三造(客戶、編輯、寫手)皆大歡喜的三贏局面。」
不過,T 還是嘆了一口氣說:「幾乎無案不雷啦,編輯有雷、客戶有雷,你雷踩多了,就會體悟到:生命總會自己找到出路…..」
我眼角帶淚的喊著:「美哉Seafood,請受編編一拜。」(感動痛哭)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小說 《丈量世界》中的一句話:「一個人如果不能持續確認自己的位置,將寸步難行。」
從編輯到寫手、從寫手到編輯,編輯若能以不畫地自限的態度,試著去了解裝禎設計、文字工作者、插畫家…..每一行專業的眉眉角角,相信重新回到編輯台時,一切或許更加豁然開朗。
還記得日劇《重版出來》中副主編五百旗頭的話嗎?
我們編輯的工資是誰給的?是讀者。為了讓讀者感到喜悅,就要將作品的質量提高到極致,你連這個都不做的話,你是為了什麼站在這兒的?
以此篇文章,與同為天涯淪落編輯人同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