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聲在夏夜間響起很大的聲浪,連坐在客廳、獨自觀看無聊連續劇的我也受到影響。
「交配時期了嗎……」
我緩緩從舒適的皮質沙發站起來,舒展一下因久坐而咯咯作響的骨頭才將玻璃窗緩緩閂上。
把窗戶封閉,便沒有多餘聲音進來了。我默默看向外頭的樹林、皎潔的月光從樹林間探起頭,猶如藏於面具下的少女。她不是人見人愛的月圓,只是諸多缺憾的月牙,羞愧而低頭的模樣得不到大眾的賞識。
「真漂亮。」
我倚上窗邊如此道。從何時開始,我便甘於觀看圓以外的形狀呢?以前觀看月亮,只會在我們三人一起溫馨過節的活動。其餘的時間,也只是被忽視的普通天體而已。
偶爾,我還會夢見那段時光。吵嚷好吃的幼稚嗓音、叫喚別剩飯的賢淑提點包圍著餐桌間小小的空間。現在,卻只有寧靜佔據空洞的房子。有時候我很懷念那段熱鬧、幸福得隨時會傻笑的日子,那是我最圓滿的境遇了。
當接觸到月圓的美好,便不習慣缺陷的月圓了。為了抑壓失落的感受,人總會尋找其他的美好去填補心裡的空洞、或是專注眼前的一切成為新的「月圓」。
我屬於後者,只要伸出手便能摟住她的溫度,我便能滿足因成員展翼離開而不再熱鬧的家。只是兩人平淡無奇的日常、普通得令人打呵欠的一天,就是我所放大得能填滿缺憾的幸福。這樣想著,我指尖不自覺的掃過窗框,有一刻希望我能再次撫上她開始佈滿皺紋的手背、陪伴我欣賞不圓滿的月亮。
……然而我手落空了,跟著心情一起下沉。
沒關係,妳很快會回來的。我耐心的等待,只要見上你便會再次覺得圓滿……才剛這樣想道,門口的敲打聲奪去我的思考。啊……妳回來了……我拖著不靈活的腿去打開門,發現面前的成年人比我想像中更高大了。
「老爸,我把媽帶回來了。」
他一如低沉的聲音帶點疲累。也是呢,駕駛到偏遠地區,花了不少精神了吧。
「進來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我的話未完,他很快就打斷了:
「不用了,老婆和孩子還在家等我。媽就交給你了,腳要小心活動啊。」他匆忙的把沈甸甸的紙袋交給我,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也預料到,那小子要說的話早在幾個月前見面全清好了。我嘆息一聲把門關上,慢慢回到沙發上把紙袋裡頭的保養品和文件拿到茶几上。很快,我發現了下方象牙白的瓷罐子。我小心翼翼的把它從紙袋捧到大腿上,跟小音箱差不多大小的容器比我想像中重。
「……歡迎回家。」
我把它擁入懷中,無論她成為什麼模樣,我也會愛惜。只是,這一次的擁抱太沉重,叫我不爭氣的嗚咽、以哭喊劃破屋內的寧靜。
無論說什麼漂亮話,失去了的感覺也不會好受。被傷痛而碎裂的內心即使修復好,也只是在迎接下一次的缺憾。我們能做的,只有默默接受時間在我們身上的沖刷,然後再次追尋美好的月圓。
橘子樂園
[ 難以寫出悲劇以外作品、愛晃神的菜鳥創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