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 妻子的夢囈 (中)

妻子開始說夢話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以為她還醒著。因為工程師的特性，我時常是半夜在工作(工程師們總是在晚上才有靈感，甚至還流傳著一句話說，白天工作的工程師，一定是程度不好的傢伙)，而有時她想到甚麼會提醒我一下，而我也會回應她。

『是嗎？可是天氣預報說下雨的機率是0耶？』

妻子沒有回答。因為我正在網路上查詢資料，於是便隨手Google了一下，發現理論上明天是不會下雨的。我並沒有多想，上完了影片的字幕後，便也爬進被窩，準備要休息。辛苦地工作之後，抱著妻子柔軟的身體入睡，我想世上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翌晨。我習慣在醒來後，下樓點一支菸，作為一天的早課，同時也確認一下氣溫，看看大兒子阿慶今天需不需要穿外套出門，順便計算打掃的阿伯是連續第幾天在抽菸偷懶。跟氣象預報完全相反，雨勢非常大，而且看起來是不會停的那種。打掃的阿伯連續第25天在抽菸偷懶。

『嘿，跟妳說得一樣噢。真的下雨了。』

「......你在說什麼啊？新聞不是說今天是個大晴天的嗎？又沒有颱風，下這麼大雨真是奇怪了......」

『不是妳昨天晚上告訴我的嗎』

「......不，那不是我說的。」

然後是一陣的沉默。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是妻子的夢話，在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感到不可思議或是害怕的情緒，畢竟從客觀意義上，並不是甚麼重要的事情。我甚至還一瞬間祈禱晚上能夠聽到樂透的號碼之類的，不過一考慮到那都是銀行欺騙異想天開的窮人們的手段，也並沒有實際說出口。

是夜。妻子反常地不想睡覺，她想聽聽看自己說的夢話。我花了很大的力氣跟她解釋，實務上人是聽不到自己說的夢話的：因為如果你聽見了甚麼，其實就意味著你還沒有睡著，而你還沒有睡著，就不會作夢(每天買一樣號碼的樂透養牌這種白日夢不算)；沒有作夢，當然也就沒有夢話之類的一回事。

妻子理性上貌似有聽懂，但感性上卻不能接受。所以她一方面持續看著Youtube上面的影片，一方面期待著聽見自己說的夢話。我放棄說明，繼續著修改網頁的工作，這個案主沒有按照合約進行二期款的給付，但是因為對接的合作夥伴是我的學妹，並且整體價格也不錯，因此我耐著性子，繼續製作應該是收到錢之後才開始的分頁工作。

聽見妻子的夢囈之後，我先是確認她已經睡著了，接著確認時間，凌晨的1點37分，所以夢囈指的應該是天亮之後的事情。還有一點時間，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