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再見村上 — 讀《村上收音機》

2020/02/16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結婚之後，每次回娘家我總會帶一本書走，有時是自己以前買的，有時是翻爸媽書架上的舊書。爸媽都是中文系畢業，家裡藏書多到需要在每間房裡訂製大書架，我從小沒事就喜歡看他們有什麼書，書名有趣的就拿起來讀，似懂非懂胡亂看了許多與年紀不相符的書。到現在都還記得小學六年級看完《海邊的卡夫卡》覺得「什麼嘛，簡直莫名其妙」的心情，那大概是我第一次有書看不懂，有點不服氣，過了很多年才願意再試試村上其他作品。

上次回家，挑了一本《村上收音機》，封面說是受上班族歡迎的人氣雜誌連載，書頁邊緣有不少泛黃斑點，還蓋有爸以筆名刻成的印章。捧著這本書，像捧著一整個時代的老派浪漫，那年代聽唱片和收音機節目是很普通的事，上班族通勤時會翻翻雜誌，而買書的人還會留下自己的名字。從2002到2020，數不清多少景物依舊人事已非，但文字漂流在時間之河竟永不老去，彷彿一直等待著最適合的時機停泊在妳面前，無時差地回應當下的生活和心境。

比如〈貓山先生哪裡去〉一文中，村上寫道他曾用「就像訓練貓握手一樣難」來比喻非常困難的事，結果收到許多電子郵件說「不，我們家的貓會握手」讓他吃了一驚。真好，如果以後碰到困難的事，就可以告訴自己：貓咪也會握手了，其實沒那麼困難噢。但同時，我卻也更喜歡他結尾說：

不過話雖這麼說，我還是喜歡「混—蛋—什麼握手嘛，哼！我可不是狗噢。少胡鬧了！」這樣威風凜凜痛快斥罵的貓山先生。加油啊，全國的貓山先生。

還有在〈大衣裡的小狗〉，村上提到自己面對鏡頭臉總是硬梆梆的，不過跟動物一起拍照就能自然微笑起來。真好，以後如果拍照笑僵了，或是沮喪得說不出話，就想想柴犬飛奔向自己、抖抖身上的毛給人摸的可愛模樣吧。

如果我的臉上能夠經常維持像身邊有小動物在似的安穩表情，每天過著心情愉快的日子的話，不知道該有多好。

有時候會覺得，所謂專欄，似乎是作家本人的不專業文字，經常寫些瑣碎日常的小事，也不會有太多文筆修飾。有時忍不住心想：要不是你是某某作家，誰在意你喜不喜歡壽喜燒可樂餅、蘋果要酸酸脆脆，誰想聽你搭飛機的內心戲、用電腦的習慣呢。不過，因為可以輕鬆隨意地閱讀，很容易一篇篇看下去，然後忽然遇到喜歡的段落或句子，讓人愉快地嘆口氣：有看到真是太好了，好像更懂得怎麼面對生活。

但其實，我對這本書原本的期待是想看看村上怎麼寫他喜歡的音樂，畢竟光憑書名，浪漫地以為是文字寫成的收音機節目，還想著要邊讀邊聽裡面提起的歌。結果被他寫進文章裡的特定歌曲並不多，實際聽了也不一定喜歡或有感，應該就像村上大叔說的：聽音樂時情境situation這東西很重要。Eric Burdon & The Animals的〈Sky Pilot〉如果不是像他推薦的，在手握方向盤開車時大聲播放，就有種在狂歡派對上大家放不開身體舞動的尷尬感。不過他在廚房切著牛蒡和紅蘿蔔絲聽的Neil Young新專輯我很喜歡，推測是2000年發行的《Silver & Gold》吧，很耐聽。